1．42任性和冲动造成无法挽回的过错 三
出租车到医院门口，没有帮手的李子枫只能自己抱着林小米冲往急救。医院的救护车发出滴嘟滴嘟声音，一大群医生护士在急救室里跑进跑出。一夜之间，大雪降杭城，医院也变得忙碌异常。
再次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白色，天色已经亮了，李子枫守在病床前。护士来拨挂完的盐水瓶，顺便还板着脸朝她叮嘱：“药水挂完可以回去了，记得按时吃药，回家躺床上。还有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懂事啦？怀孕前三个月尽量不要同房，很容易流产的。”
“怀孕？”林小米一惊，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竟然怀孕了，怀孕……
“对啊，有四十多天了，回家好好休息吧。”护士收走药水瓶转身离开了。
林小米低下了头，感觉自己像是一件一件扒光了衣服展示在李子枫面前一样，仅有的一点点颜面也被扫去，无地自容。
“他知道你怀孕了吗？”过了好一会儿，李子枫才心痛地开口，眼前的林小米瘦了好多，憔悴不堪，眼神也失去了以前的灵动。
林小米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连自己知道都不知道，四十多天，那就是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就怀孕了。
“要我帮你通知他吗？”
“我自己来。”林小米拿过手机对着陈卓阳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通了，可那头却是一直无人接听的状态。
“你们吵架了？”李子枫又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打你了，是吗？”林小米没有回答，李子枫便继续追问。林小米脸一边的脸颊红肿突起，明显就是挨打了。
“你走吧，医药费我过段时间再还给你。”林小米低下了头，
“小米，你可以回来的。把孩子拿掉，回到我身边。你还爱我的，是不是？”李子枫突然坐到了床边，伸手欲把林小米揽进怀里。
“不，我爱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林小米没有半点犹豫。
李子枫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林小米缩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两人都陷进了沉默，只有“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一遍一遍在安静的病房里回响。
“我回去了。”既然没办法让陈卓阳来接，林小米只能自己先回酒店。
“你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还有这个给你，我身上暂时只有这么多了。”李子枫无奈，只能把皮夹里的现金连同医院的药和病历一起递了过去。
“一百够了，我尽快还你。”林小米只抽了其中一张，她最不想请求接受帮助的人也许就是李子枫。
从出租车上下来，餐厅的经理望着她，惊讶得好像两个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小米，你没去医院吗？”
“我去医院？”林小米一愣，不解地看向餐厅的经理，难道消息传得这么快？
“老板儿子昨天撞车了，现在还昏迷在医院，你不知道？”
“阳阳在哪个医院？”餐厅经理的话吓林小米伸才扶住了一边的餐桌才没有摔倒。
赶回刚刚才离开的医院，从电梯上到顶层，便看到陈志成和冯美芬都守在监护室的门口。林小米透过玻璃窗向里看去，陈卓阳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身上擦着管子。见林小米过来，冯美芬上来就给了林小米一巴掌。
“阿姨，阳阳怎么样了？”林小米捂住脸，忍住泪水朝冯美芬开口。
“你还敢来，昨天你死哪去了？要不是你跑了，阳阳会开着车在马路上乱蹿，还跟车子撞了吗？”冯美芬抬手又是一巴掌。
“阿姨，我……我不是故意的……”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林小米的眼前竟然真的看到了星星。嘴角有丝咸咸的东西流下来，嘴里还有股血腥味，用手碰了碰，手指变成了红色。
“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休息。”护士从里面出来厉声喝斥，冯美芬狠狠瞪了林小米一眼后便没有再开口。
林小米慢慢退到墙边，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跑动和挨打让疼痛再一次发作了。可面对着恨不得撕碎自己的陈卓阳父母，林小米也不敢开口讲。一直在监护室外面守到天黑，陈卓阳还是没有醒来。整一天滴水末进，饥肠辘辘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腹部传来带着隐隐痛的咕咕声，这种感觉林小米已经熟悉了，不吃东西，那就会一直痛下去。肚子里竟然有了个孩子，林小米觉得自己已经快被吸干了。
“要不你先回家去？”陈志成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朝冯美芬开口。
“儿子都这样了，我哪有这个心情？”冯美芬烦燥地摇了摇头。
“会醒的，医生不是说了问题不大嘛。”
“可他现在没醒。”
“那我去买点吃的上来。”
“嗯。”冯美芬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小米，你……”陈志成转过头话刚说到一半，却发现林小米坐在边上像是睡着了般倒在门口椅子上。
“她这个时候竟然还睡得着。”冯美芬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过去想抓起倒在一边的林小米，医院的病历本和那包药先引起了她的注意。“怀孕了？”冯美芬愣了愣，把手里的病历本递到了陈志成手里。
“小米，小米，你醒醒。”陈志成也愣住了，伸手过去探了探，林小米似乎真的睡着了。
“阳阳醒了吗？”林小米张开眼睛看到冯美芬在边上，迅速坐了起来。
“还没有，你跟阿姨先回去，回家后记得吃过药再睡。”陈志成心里衡量了一下，林小米怀了陈卓阳的孩子，而陈卓阳现在昏迷不醒，万一真有意外，那么孩子是唯一的血脉。
“你带她回去吧，叫佣人帮忙看着点，阳阳这里我守着，放心吧。”陈志成拍了拍冯美芬的肩膀说出自己的安排。
“你……”冯美芬犹豫了下，她自然清楚，陈卓阳没事，这孩子自然是要打掉，可如果有个什么万一……
“没事的，这里有我。”
“走吧。”冯美芬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朝林小米开口。
一夜的飘雪，千塘成了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小心翼翼地跟在冯美芬后面走在马路边，林小米的脑海里出现一大片腥红的画面，画面慢慢像放电影一样朝她推近，越来越清晰，她看到的竟然是冯美芬躺在车轮底下，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林小米一惊，抬头看到有辆车子正朝自己这边冲过来，她连忙伸手去拉走在自己左边的冯美芬。
冯美芬猝不及朝林小米撞了过来，林小米被撞后失去了重心也摔倒了。冯美芬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失控的车子贴着自己以不到十公分的差距撞到了马路边的大树上，而小米整个人竟然顺着结冰的马路直接滑落护城河。等到她爬起来追到河边，只看到隐隐有簇头发缓缓沉下去。“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点救人啊！你们谁会游泳……”“那边撞车了，快打110”岸上的撞车声，人们的呼救声乱成了一片……
“别怕，跟着我游上去，你会游泳的，对不对？抓着那根树枝。”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个人抓住了林小米，林小米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往上爬，一点一点往上挪着，恍惚中好像从河里爬了上来。可眼前的景色却似乎不太对劲。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一片暮色中，有个白衣人在朝她招手，难道自己死了？还是自己在做梦。林小米努力回想着掉下河以后的事情，却感觉什么也记不起来，脚步却不由自主朝白衣人走去。“我死了吗？”白衣人笑而不答。
“我是不是死了？”林小米站住了脚步，加重了声音。看着这个白衣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那本《天使之恋》的电影，人死了以后，就会有个天使带他去应该去的地方。
“你希不希望自己死了？”白衣人见林小米停住，也停下了他向前的脚步。
“不要，我不想死。”林小米本能摇了摇头。蝼蚁尚且偷生，虽然她现在的生活甚至有点生不如死，但她不想自己这么年轻就死掉。人生的起跑线，她才刚刚跑出一第一步，后面还有好长好长一段呢。虽然林小米知道自己真的是个高分低能，没有了父母，她最基本的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如果你和陈卓阳，我一定要带走一个呢？”白衣人面无表情，沉下了脸。
“带走我。”林小米不带半点犹豫。她有点确定面前这个不是人类，要么是鬼，要么是电影里的天使。如果他要带走陈卓阳，那么她也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上了。在这一刻，林小米终于明白了陈卓阳一直问自己的答案。
“你真的很善良。”白衣人笑笑凭空消失了，林小米的梦境好像也消失了。
“小米，小米。”陈卓阳略带颤抖的伸手掀开了盖在林小米脸上的白布。
“不可能，你们别骗我，她怎么会是小米。”只看一眼了，陈卓阳便倒在了轮椅里瑟瑟发抖，他怎么也不相信在眼前这张发泡的连五官都不清楚的脸竟然会是林小米的。
“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肯定弄错了。医生，叫医生啊……”陈卓阳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怎么也不相信，林小米竟然就这么离开了。记忆里的上一个片断，他还在承诺说两人会一辈子在一起。他只是开车出去发泄了一圈，小米应该在家里等他，怎么可能……
“小米，小米，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在家里？你不喜欢这里，我们马上回北京，你等我……”陈卓阳拼命地摇头，拒绝接受眼前的事实。
“阳阳，我在这里……在这里……你听到了吗？我……好冷……”林小米能清晰感觉到陈卓阳的泪水划落下来，沾湿了自己的脸颊，冰冰的感觉。连睁开眼皮都觉得是件很累的事，疼痛似乎抽走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很不愿意却还是闭上了眼睛，身体好像跌进一个无边的黑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