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
三月的暖风吹绿了柳枝,吹柔了山峦,吹醒了沉闷一整个冬季的心。
为祖父母和兄长扫墓,再回故乡,鞠家河。
堂弟接手出任村书记一年多,村子有了明显变化。去年遭受洪水灾害后的鞠家河河道,在镇政府和省派乡村服务队的扶助下,已加固修砌了靠公路一边的东河堤,另一边的西河堤将在今年修好。河床里的石沙会被清理掉,还会建起一道矮坝,当夏季河水到来时,就能蓄一湾绿水,为村子增添一道美丽风景。
堂弟指着未修的西岸河堤,很憧憬地说着他的打算。沿着河堤要整修改造成一个堤坝小公园,放上健身器材,供村民休闲和孩子娱乐之用。
很欣赏堂弟支书的劲头儿。
作为一个复员军人,他原本可以在县城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却毅然在乡亲们的期待下,挑起带领乡亲父老改变贫困家乡面貌的重担!
还记得一年多前回家乡,与堂弟一起吃饭喝酒,我极力鼓动他出山时的情形。那时的他是犹豫的,弟媳更是坚决反对。
的确,一个贫困的山村,青壮劳力都已离村进了城,留守的大多是十一二岁之下的孩子,和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村里一无资金二无产业,守着两边几片并非奇峰秀岭的山坡,要干出点名堂,面对的困难可想而知。
但他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然地挑起了重担,开启了带领乡亲建设美丽乡村的新征程。
很为他骄傲!
从我祖父,他的父亲,再到他,一个家族里的三代书记、村里的带头人,在这样一个穷山村做领头羊,靠的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奉献和对家乡的浓浓眷恋与热爱。
一切都在静静的变化之中。
那条从山涧流下、横穿村子的小河沟,早已干涸多年,一度被杂物乱柴堆盖,如今已被清理出来,将在整修后恢复淙淙溪流,变成村里的一道精致小景。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清清河水常年流淌,经常和小伙伴在小河里玩耍,捉小鱼、蝌蚪和蜻蜓。夏天夜里还会有萤火虫飞来飞去,大人们坐在桥头两边纳凉,摇着蒲扇拉呱说话。
令人叹惜的是,如今,河水早已断流,青石小桥也不见了踪影,原先的古村里草顶老屋几乎都已拆除,换成了统一的红瓦黄墙的房舍,剩下一两个几近废弃的院落,还有一盘老碾,孤零零的,诉说着昔日岁月的故事。
家乡贫穷,但却是温暖的,也是美丽的。春日阳光下,山坡开始变绿,蒲公英开出黄艳艳的花朵,茵陈草正是药性最好的时节(幼草名茵陈,有名的草药,有清热祛湿退黄利胆护肝之功效,老了便成了白蒿,野草一般,土语云“三月草药四月蒿,五月六月砍柴烧”)。山楂树吐出嫩嫩的绿芽,叶芽里包着花蕾,过不了多久,山上会荡漾起一片雪白的山楂花海。
扫完墓,在山楂林地头,婶儿挖了许多的苦菜,让我带回去给母亲。在河边采摘榆钱儿的已经变得不认识的姐嫂或是长辈,也送了鲜翠嫩绿的榆钱儿,一定是知道母亲爱吃,要我将这家乡的味道带到城里。表弟还急匆匆用自己种的豆子去磨了豆面让捎给母亲。
在村里生活了四十多年、今年已七十多岁的母亲,对鞠家河是眷恋的,对村里的乡亲更是牵挂的。当我用微信联通,让87岁的本家姑母与她视频通话,分明就看到了两边老人眼里的泪光,听到了声音中的哽咽。
乡愁与牵挂,是一条线,串起了山村和城市。
乡愁,也是一串榆钱儿,串着飘落异乡的游子的情。那青翠榆钱儿的香气,不仅仅是一种野菜的味道,更是浓浓的乡愁滋味儿。每年春天,母亲想着榆钱儿,老家捎来榆钱儿,当饭桌上升起榆钱儿窝窝和榆钱儿粥的香气,心里满满的,是对家乡故土的眷恋和思念。
期盼着,来年清明,当榆钱儿再绿的时候,回到鞠家河,河道里河水清碧,堤岸边柳绿桃红、孩子欢笑,山岭上繁花如锦、欣欣向荣。
那样的家乡,必将是:好一派美丽乡村新景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