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儿给我的点拨
去见那个女孩时,我只是想知道何文对她用情有多深。
显然,她摆足的排场,精致的妆容、得体的举止,还有从容不迫的言谈。
仿佛赴的不是情敌的约,而是和闺蜜一起喝下午茶。
我在她这样的气场中,变得拘谨起来,那些事先预备好的诘问没有说出口——换了我是何文,也不会对如此勇敢、青春、优雅的女子不动身、不动心。
她说:“我以为你能用面前的咖啡喷我。”
我苦涩地一笑:“不遇见你,何文也会遇见别人,我喷得过来嘛。”
是这句话拨动了她的心吧,看到我对咖啡不感兴趣,她为我叫了一壶清火的菊花茶。
面对我连连摆手,心疼钱的架势,她说:“好好的男人都是这么被你们惯坏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她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今天这身已经是你最好的衣服了吧,可是,还是挎个筐就可以进农贸市场买菜了。干嘛不对自己下手狠一点,干嘛结了婚就由着自己长肉,干嘛非得把有情人熬成‘倦属’。看见你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很胜之不武。”
面对她有皮没毛的一顿奚落,我心里有着一份苦涩的服气。
我很家常地给她算了一笔账:“我们俩一个月工资加在一起五千左右,去了房贷、生活费以及孩子的教育,所剩无几。所以不能不精打细算,有时不能不苦着点自己。自己家的男人,不想把他逼成赚钱的机器。”我有意将“自己家的男人”说得很重。
“好男人都是这么被你们惯坏的。你不逼他赚钱,他自然甘愿为别的女人透支。恕我直言,在婚姻里,不要太无欲无求,这样,只会让两个人的心气同时变得越来越低。还记得那首诗吗?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襟。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以我对何文的观察,他从来没有想过与你离婚,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可能天长地久。”我对她说:“我不求你离开他,只希望你能对我们的见面守口如瓶。当然,你有权利拒绝。”
女孩看着我说:“我们见过吗?”
在生活里做养蚕人,在婚姻里做罗绮者,别再婚姻里无欲无求,这是一个小三儿给我上的生动的一课。对那位女孩我没有敌意,只有祝福,她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不让背叛的门槛太低
那天去参加表妹的婚礼,我在回来的路上闷闷不乐。
何文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想起了咱们结婚那会儿,没有仪式,没有钻戒,连张婚纱照都没拍。同样是女人,看看表妹的婚礼,多排场多风光。咱平头百姓,一生中不就这么一次当主角的机会吗?”
何文不以为然:“你啥时也变得这么虚荣了,再排场不也有结束的时候,再风光也不能穿着婚纱去上班。”
我不再说话,何文以为这件事会到此为止。
可是,我人为地让这份坏情绪还在我们的生活里继续。
周日拉着何文去逛街,说是给儿子买运动鞋,我在一家又一家的婚纱店门口流连,然后被热情的导购小姐生拉硬拽了进去。
面对足够还一个月房贷的价格,何文指望我用以往的会过精神一走了之,可是那天,我偏偏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姐推荐的套系,垂涎若滴。
后果可想而知,何文堆着一脸“霍出去了”的假甜蜜,陪我补拍了婚纱照。
最后我还意犹未尽地给小姐留下了我们的结婚日期,提醒她到了结婚纪念日这天邀我们来照一张二人合影。
心情好胃口就好,那天,我宰何文请我吃了一顿海的鲜大餐。
啥贵点啥,吓得何文在回家的路上,一再追问:“老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拿今天当最后一天过呢?”
我不语,他问得急了,连眼睛都有些红了。
在他看来,我只有快死了,才会狠心对自己好点儿。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还真有点酸,于是编了个故事:“单位前几天体检,大圆(我的好朋友)查出了乳腺癌。老公二话没说,让她把工作辞了,决定带她环球旅行去。大圆辞职后,还是去医院又复查了一下,结果是体检中心给误诊了。这番折腾,老公拿捡回了命的大圆更当回事了,把公司交给经理人打理,俩人真的环球去了。大圆的事让我也想明白了,谁也不知道生命的终点在哪儿,但活着,就得拿自己当回事,别留遗憾。”
本来还想对我的物质的一天加以抱怨批评的何文在我这番讲述下,选择了沉默,整个晚上都心事重重。
我心里有点小欢喜——那女孩说得对,在婚姻里,先把自己当回事,适当给对方一些压力,对他有要求,别让背叛的成本太低,低得像没有门槛一样。
给他一些压力
当我把珍茜魔尔的美容卡“无意”地落在了床上,何文捡到时,他眼睛瞪得很大:“老婆,你中彩票了?”
我的回答也很干脆:“何文,我大小也算是个职业女性,我办家一年一万来块钱的美容卡不用非得中彩票吧?”我的话,将何文下面的话全给塞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让他气结的事接二连三。
每次从美容院回来,我就成了怨妇。
“全美容院,就我一个人是坐公交车去的,服务员对我的美容卡看了又看,那样子怀疑是捡来的”“今天的人算是丢大发了,全班二十四个人,就我一个人穿着运动服做瑜珈,人家看我像看动物园的猩猩似的”“看看人家用的化妆品,全是从国外的免税店买的,我居然还跟儿子一起用强生,本来底子就不好,后天再没钱保养,我不成黄脸婆谁成黄脸婆。”
抱怨着,抱怨着,连我自己都有些为自己的物质感到脸红了,比我脸更红的,是何文。
当然,那是既跟我生气,也是怒己不争的尴尬。
又一次从美容院回到家的一天,我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声讨现状,何文将一沓钱重重地拍在我的手上:“你先数着,数完了再决定愚不愚叨。”
我数完钱,吃惊地问:“你抢银行了?”
“你老公是什么人,让老婆做个美容还用抢银行。放心霍霍吧,这都是我加班加点挣来的。”
我给了何文一个结实的拥抱,嘴里继续愚叨:“老公,你可不可以再加点班加点点,咱家真的该有辆车了。”何文闻言,做晕倒状。
我狠狠心乘热打铁,跑到客厅里打114:“喂,麻烦帮我查宏达驾校。”
用眼睛的余光看何文,脸上有份无可奈何,也有份荫妻蔽子的小得意。我在他的表情里,暗自甜蜜。
谁都有泼妇潜质
何文在单位竞聘副总失败那天,我想他本来是要跟那个女孩去诉苦的,可是,我没给他那个自由。我提前去他们单位等他下班,像迎接凯旋的战士一样,给他做了一顿庆功宴,破例开了那瓶准备过春节喝的XO。
我向何文举杯:“其实,今天我特高兴。婚后这些年,你的事业一直顺风顺水,我常常怕你身居高位,诱惑多了,抵抗力弱了。有了挫折挺好的,让你停下来等等我。现在儿子大了,我有精力赶上来,跟你保持同步。”
何文一干而尽,感慨回敬我:“感谢老婆给的台阶,相信我,一定让你过上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的日子。”
偶尔,我也会突袭地检查何文的手机,当着他的面,夸张地抢过他的手机,每一次都没有真正翻看里面的内容。
有些事儿,知道是一回事儿,眼见为实又是另外一种局面。
我只是用这种姿态,让他知道,我也会捕风捉影。
闹得最凶的一次,是何文跑到阳台上去接手机,我一把抢过手机,将其扔到了楼下,然后做泼妇状地对何文说:“你千万别让我知道你也赶时髦,养小三儿。一旦让我知道了,我也哭也不闹更不上吊,我乘夜深人静把你变成太监,让你这辈子都死了这条心。然后我就改嫁,给儿子找个比你帅比你有钱比你诚实的新爸爸。”
那是我第一次撒泼,但很成功。
何文意识到,真若是逼到分儿上,再隐忍的女人也能变成狼外婆。
不做省油的灯
那年元旦,我们一家三口回他爸爸妈妈家过节。
公公十年前卧床,全靠婆婆端屎接尿地照顾。
我们多次想给他们找一个保姆,可是婆婆都不肯。既舍不得让我们出钱,也不希望把公公交给外人。
公公真的是被婆婆惯坏了,想要喝水,婆婆跑慢了半秒,都要挨一顿骂。饭稍稍烫一点,就摔碟扔碗的。
我们回去了,本来想让婆婆休息一下,可是公公不干,凡事都大呼小叫喊婆婆。
婆婆一离开他的视线,他便敞了嗓叫。为此,左邻左舍没少抱怨。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公公睡了,何文出去见小学同学,我陪婆婆聊天。
我说:“妈,爸太闹腾了,这样下去,他没事,你的身体就垮了。咱找一个养老院,五星的,让爸住进去,你也安享一下晚年。”
婆婆笑了:“孩子啊,等你和何文生活得再久点,你就会懂不折腾的婚姻不长寿。你爸这样一天到晚的折腾我,我有事做,反而身子骨、精神头儿都在。哪天没有他大呼小叫的,我也就不行了。你也听妈一句过来人的话,别做个省油的灯。”
望着婆婆眉梢额头的皱纹,我突然间明白了人世间的白头偕老,正是有那些坎坷与不如意,诱惑与回归,才折腾白了头,然后相守着老去。
女人的不满足是男人向上的车轮
春节期间的那场同学会,若按本意,我是不打算参加的。
毕业十年的聚会,要么沦为一场胡吃海喝的酒会,要么就是人到中年,故事发生的机会。可是,这一次,我痛快地表示一定会去。然后,就为那天穿什么衣服、跟谁借车而失眠。
陪着我一同失眠的,是何文。
我相信没哪个男人可以对自己妻子的这份寒酸心态不心生自责。
聚会倒计时数到五的那天,我下班时看到了一辆崭新的别克君威在向我鸣笛,我再仔细一看,何文坐在车里。
我嗖地一声钻进车里,很拜金地问:“老公,你从哪儿借的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车啊?”
何文不声不响地发动引擎,借红灯的时候,先给了我一把钥匙:“明天别忘了去单位打印个‘新手’粘车上。”
又一个红灯时,他又扔给我一张发票,我把眼睛快揉碎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真的以发自己幻觉了。
不过,何文很沉得住气,任我怎么追问就是一个沉默。
为了打破这沉默,让快乐放大,我在快到家门时,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老公,我终于想明白了。一定是你把这些年攒的私房钱全贡献出来,交的首付。为了满足我的虚荣,你把自己留的泡小三儿的钱预支了。你可真傻啊,交了首付你就得加班加点,等你好不容易还完了,有钱了,估计也老得啥都干不了了,到那时,还哪个三儿肯跟你啊。老公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再说了,这辈子,你要是不出轨一下,你怎么能知道我和儿子是你的最爱啊。”
我的这番真真假假,终于让何文笑出声来。他指着我的鼻子说:“算了吧,别假惺惺的。我要真有小三儿,我儿子就得有个杀人犯的妈。再说了,家里有你这么个败家娘们都养得屁滚尿流,再找个三儿,那我可真是二到家了。”
我不关心何文与那个女孩有着怎样的告别,我知道,是她教会了我让婚姻长寿的秘籍。
不是所有的小三儿都罪该万死,能挽救的婚姻一样可以成为好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