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这座小城,是我十岁开始生活的地方。除去在外求学的三年,我已在这个小城生活了27年。
小学时住在城西,靠近火车站的货场附近,叫作车站街。1987年,从农村搬来的我们住在一个有十几户人家的大院子里,从一间屋到两间屋,直到拆迁搬进楼房前,我在那个院子里生活了大概四五年的样子。整个院子里住的大多数是像爸爸一样的工薪阶层,一位独居的怪异老妪,据说以前是个财主,经常骂人偷了她的珠宝。还有一对吴姓老夫妻,老头儿在门口摆摊做点小生意,老太太善良热心,哪家的孩子都喜欢她。我离开车站街很多年后还专门去看望她,老远就叫出我的小名,说我们都长大了。那时的眼前只有苟且,还不知道什么是诗和远方。
93年外出求学,离开了泰安。96年毕业分配回来,又重新住回了车站街,那时我们已住进了楼房。就在那间冬天冷夏天热的六楼小屋里,我开始不停的读书和写字,常常整夜不睡,“看着天亮起来是件寂寞的事”,因这句话迷着顾城,迷着诗和爱情。也有时夜半溜出去英雄纪念碑,和冷月光里和墓中的英雄说话,有个凌晨忘了读的什么,大概是“疯子和诗人只有一念之隔”之类的话,于是凌晨追着一抹红云走出小区,不只去向何方。年轻真好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还可以任性不愿长大。那时几乎每晚都在车站街和财源街溜达,恋爱就是这样吧,你送我走,我再送你回去,然后again N times。在街边唱Beyond的歌,唱 千千阙歌,唱 阿妹,不知天高地厚才叫青春吧。那时的日子都在梦里,看不见眼前的苟且,只有诗和远方。
结婚后搬到城东,安心的工作,生子,走过一些艰难,家庭事业逐步稳定,这一两年才开始抬头看见我生活了27年的小城。发现很久没有去过年轻时天天游荡的地方了,原来尽管生活在已经是这么小的小城,我真正所到之处也就只有巴掌大。从家里到馆里,从馆里到家里,走路十五分钟,单车五分钟,这就是我的生活圈子,这就是我眼前的苟且。一个清晨,决心去走走我身边的山路,这一走,才发现,诗和远方就在眼前。远行,拍下的照片之于生活在风景处的人来说只是他们的苟且,而我每天拍下的眼前的风景之于朋友圈的朋友来说竟也是远方。原来苟且还是远方从来都不是现实的远与近,而是面对真实生活时的心境。
每个清晨,送孩子上学后,老公把我送至山下,我就开始了心的远行。蓝或者灰的天空,金色的树叶,远处的城市,触手可及的山和耳边轻吹的风,心里装着诗,身边就是远方,生活在何处又有什么关系?当我明白了这件事,刚好吹灭了四十岁的生日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