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湘云来了 洒脱湘云快人快语 痴心黛玉终晓知音
次日午间,大伙都在外婆房中坐着,有人来报:史大姑娘来了!
湘云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府中,我们赶紧到阶下迎接,好不亲热。
进到房中逐个请安问好,外婆对湘云说:天热,把外面衣服脱了吧!
二舅母因笑道:也没见,穿这么些衣服做什么!
湘云笑道:都是二婶让穿的,谁愿穿这些!
湘云跟我一样,爹娘死得早,孤苦一人寄养在叔叔婶婶家里。婶婶待云儿不好,越是这样,越是要对外人摆出一付极好的样子,让她穿上这些华贵却不对季的衣服,也是让人醉了。好在云儿性格爽快,倒不以为意,随她去了,不然,又能如何?
宝钗笑着对舅母说道:姨妈不知道,她还喜欢穿别人的衣裳。记得去年三、四月间里,她在这里住着,把宝兄弟的袍子穿上,带子也系上,猛一瞧,活脱脱就象是宝兄弟——就只多出两个耳坠子。她站在那椅子后头,哄得老太太直招呼,‘宝玉,你过来,小心那上头灯穗子招下灰来迷了眼。’老太太后来才发现是她,也笑了,还说,‘扮作小子更好看了’。
我接着说道:还有一次更有趣!前年正月里,老太太和舅母拜了祖回来,老太太一件新的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放那儿错眼不见,就被她拿去,披大身上又大又长的,就拿根汗巾子拦腰系上,和丫头们在后院扑雪人玩,一个跟头栽倒,弄了一身泥!
大伙想起来都笑了。
湘云不见宝玉,便问道:宝哥哥怎么不在?宝钗笑道:她只记着宝兄弟,两人好一块玩儿,可见没改了淘气。
正说着,宝玉来了,嚷嚷着说道:云妹妹来了!怎么前日打发人接你去,不来?
我赶快说道:你哥哥有好东西给你呢!
湘云道:什么好东西,拿给我看。
宝玉笑道:你信她!——几日不见,越发高了。
湘云笑道:袭人姐姐好?
宝玉道:好,多谢你想着。
我给她带了好东西来。云儿说着拿出绢子打开来,原来是四个绛紋戒指。
我笑道:你糊涂,上次打发人给我们送戒指来,为什么不一起带来,岂不省事。现在巴巴儿的自己带了来,我打量是什么宝贝,原来还是一样的东西。
湘云道:你才糊涂呢!我说出来大伙评评理:我前儿差人送来,东西就算再多,因知道单是送姑娘们的,每人一个,清清爽爽,一分不差的。今儿我是带来给袭人,鸳鸯,金钏,平儿四位姐姐的,那些送东西来的小厮如何说得清,搞不好把你们的都弄混了。你们说这样是不是明白多了!
众人都笑道:果然明白!
宝玉旁边又笑道: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让人。
我冷笑道:她不会说话,就配带‘金麒麟’了?说罢起身走了。
别人没注意,宝钗却听见了,捂嘴偷笑,她见宝玉也跟着笑,便忙起身来找我说话玩。
众人散了后,湘云又挨着个儿的去送戒指,最后一个到袭人那儿。我知道宝玉最近那些外传野史看得多,都是些才子佳人因些小玩意物件儿撮合,最后得成姻缘的。我倒要去看看宝玉得了个“金麒麟”,将如何对云儿说起,会不会也上演才子佳人的故事!
刚走至宝玉窗下,忽听里面湘云正在说话,我忙立住脚听:如今你也大了,就算不愿意去考举人进士,也应该去会会那些为官作宦的,熟悉些‘仕途经济’,将来出去应酬时也用得上。如何只在我们堆里混,有什么出息!
宝玉立刻驳斥道:姑娘请到别屋里坐吧!仔细我这弄脏了你这懂仕途经济的人!
袭人赶紧对湘云道:姑娘快别说他。前儿宝姑娘也是说了句,话还没说完,他“嗐”了一声抬腿就走,一点脸儿也不给人的。宝姑娘登时脸羞得通红,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我心里都过意不去,当她会恼,谁知过后还照旧一样,真真是有涵养,心地宽大。谁知这一位倒和她生分了。那林姑娘见他总赌气不理,他倒不知要赔多不是呢!
宝玉道:林姑姑从来说过这些混帐话吗?她要说,我也早和她生分了。
湘云和袭人齐声道:这原是混帐话么?
听到这里,我赶紧转身就走。我怕汹涌而至的泪水浸透衣衫;怕忍不住哭出声来。宝玉,你果然是我的知己,我没错看你。你竟敢在人前如此不避嫌疑称赞于我,不知别人会作何想。只是你我互为知己,又何来“金玉”一说,既有“金玉”之说,也应该是你有我有,又何必来个宝钗呢?想我父母早逝,虽有满腹刻骨之言,竟无人能替我做主;况我近来更觉神思恍惚,病已成势,恐难长留于世。真个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