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这天,张家二奶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门上两个大红灯笼在秋天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喜庆。朝大门的一堵墙上换上了新的壁画,画里一个白胡子老寿星拄着拐仗笑容可掬地俯视着众生。靠墙边的桌子上放着花生、瓜子、等各式各样的小吃。南、北两里屋的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南屋为云林和秀兰的新房,北屋做云森和扣风的新屋。两房间尽管布置得很简陋,但打扫得干干净净,整理得井井有条。“能够贴上囍字的地方都贴上,要喜气满满,红红火火”。三奶奶一大早指挥着同宗帮忙的人拾掇新房,一边安排着,还一边叫唤着,当然空时还不忘一边抽口烟。“赶快抓紧,不能误了吉时良辰。”
接亲的吉时一到,鞭炮齐放,唢呐吹起。云林和云森分别精神焕发,穿着二奶奶帮他们哥俩做的中山装,各自带着六个人,云林朝东,云森朝南,推着小山机出发了。临走前,三奶奶再三严谨地交待说“云林你是哥,早点回。下午两点半之前到家,云森三点之前到家,你俩一定把握好时辰,我这里三点三十八分拜堂,千万不要误了吉时!”此时三奶奶的话就是圣旨,兄弟俩点头称是,唯命是从。
大奶奶、二奶奶和风娣也各自忙着,一刻不停。云木一大早带着同宗兄弟挑了蓝子去城里买菜,大奶奶和二奶奶一直在厨房帮厨师打着下手。算了一下,亲戚和村里人再加上女方送亲的人大概十桌酒水,这些都必须安排好。村里张家同宗每家出一份礼,但全家都来喝喜酒,这是村里规矩。而李家每家也来一小份子,请一长辈或者当家的来参加喜宴,这也是湾口村的历来规矩。所以酒席决不能马虎,大奶奶主抓,二奶奶配合。风娣负责接待远道来的亲戚,收受和登记礼品和份子钱,也忙得不亦乐乎。
午餐是便饭,放了五桌,都是村里帮忙的人或者部分远道而来的亲戚。五菜一汤,随便吃着,想喝酒的就喝点酒,不想喝的就吃点饭。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午餐就结束了。大家伙闲着聊着等着吉时的来临,等着两位新娘的“嫁到”!
午饭后, 风娣和三位奶奶不约而同地坐到了大奶奶家。一来忙了大半天,喝口水喘口气。二来沟通交流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漏掉的细节和没想周全的事。“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三奶奶边抽着烟边笑说道“该想的我都想到了,该做的你们都做了。二嫂,今天一天下来,你就算万事大吉了,媳妇全进家门了,以后你也该好好享福了!”嗳,不说享福,至少了却了心事,也算对得起老头子和列祖列宗了!”二奶奶柔柔地说道,听得出,三奶奶还是很高兴的。“以后呀,该交的交给他们,该放的就放给他们。能做就帮他们做做,不能做就歇息。想开点,不要太委屈自己。唉,你也真的不容易哟”!这番话发自大奶奶的肺腑,因为在这世界上只有她知道二奶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把几个孩子拉扯大,保全了这个家。在大奶奶心里,二奶奶是这世界上最不容易的人。
“不过,二嫂,你也蛮福气的,今天一下子添了两媳妇,这叫什么?这叫‘一箭双雕,好事成双’,以后呀,你的福份享不了吔!”众人听完三奶奶的话,都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风娣也跟着笑了,她看到二奶奶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那应该是满足和幸福的泪花,风娣这样想着……
大约两点钟左右,村头边响起了唢呐声,云林接亲回来了。风娣的干娘也跟着过来了,今儿个她是媒婆。三奶奶大声叫道:放鞭炮,放鞭炮,迎接新人!此时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彻云宵,十八个高升(冲天鞭炮)放完,旁边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鼓起掌,恭贺着两位新人。场面甚是热闹和喜气。小三机在门口停了下来,‘参拜奶奶’三奶奶亲自搀扶着新娘秀兰进了洞房。
第一批接亲的人刚到不久,村头又响起唢呐声,云森也接了新娘扣风回来了。二奶奶家此时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倒茶的,接担子的,陪客的,铺床的,另外还有摆放祭祀物品的,各就各位,一点不乱。不得不说,三奶奶真是一个伟大的策划者,这么多事,这么多人,居然被她安排得循序渐进,有条不紊。
“吉时到!”三奶奶的声音清脆而又穿透。“搀两对新人,拜祭祖宗”。两对新人,对着放满祭祀物品的桌子分别磕了三头。大奶奶、二奶奶、云木和风娣依次磕了头。一枝香的工夫,祭祀完毕。大奶奶、二奶奶分别坐在桌子两边,接受两对新人叩拜。两位奶奶分别给了红包。最后一道程序,三奶奶叫道“夫妻对拜!祝新郎新娘,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两对新人,相互拜了三拜后,各自入了洞房!
接下来就是喜宴时间了,帮忙的人纷纷搭好桌子,放齐碗筷。邀请客人就坐。二奶奶家放了五桌,大奶奶家放了五桌。客人坐定,端菜到酒,鸡鸭鱼肉,一并全有。客人吃着,喝着,吵着,闹着,玩着,笑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色!“今晚就让他们喝够,闹够”看着客人们的热闹劲,大奶奶禁不住开心地对着三奶奶说道“结婚三天无大小,越闹我家越发!”婚宴在客人的欢笑声中持续了近三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