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158年 火月十四 晴

  晨间七时，我开着破旧卡车“欧吉”照常往高环送货。生肉排，地根草等等高环里给上等人做饭的厨子才喜欢的食材，夹板里的小盒子里是可以让上等人“嗨”整整一天的特殊药品，毒地蜉按一定比例稀释的汁液。尽管这么做违法，但是并不妨碍我靠运输它们赚点钱。

  五分钟就会散开的晨间车流，整整磨蹭一个半小时。检查车子的当班守卫我十分熟悉，他招呼我停下车，让两个新人爬进货厢搜查。他谨慎的望了一眼后面，确认没有人看向这边，才凑过来说话。

  “早上好！送货的陶德。”他说。

  “您早，巴肯防卫长！”

    “你有没有弄到，一些特别的。”他靠近车门，陈旧的胸甲压在早就没了玻璃的车窗上。“最好既纯净，又够劲。”

  “当然，底层土培植的块薯加上高环水怎么样？我昨晚才弄好的，纯正又劲道。”

  “照旧，我一个。”

  “好的。照旧。”

  高环通天塔建筑群底层。

  那位每日都要亲自监督徒弟搬运食材的大厨，今天脸色十分不好。不仅仅是他蓬乱又油腻的头发，还有左边脸颊上还没完全消退的手印也告诉我，他倒霉了。这个明显大于二等人的耳光印记，只可能是属于某个一等人里的大人。他没发现我在偷偷观察他，我手掌里的镜子藏得十分巧妙，在他不发现我的同时十分清晰的看着他。

  夜晚九时，开始下起雨。我把车屋的顶窗合好，否则那些讨厌的雨泥会落进来，这都是第三区的人们日以继夜工作的成果。在第三区你几乎无法体验到降雨，对于第二区的人则好很多，而我们这群脊顶住客，永远只有雨泥。

  三长一短的敲门声，接着巴肯防卫长在二等人里面十分魁梧的身材塞在车门上，他挤了进来坐到桌子对面。桌上放着一只杯子，还有一瓶最多只够五杯量的酒，我忙着伺候淋了雨的盆栽。他倒了半杯，先陶醉的闻一下，紧接着喝下去一半，再长长喘出一口气，脸上没有被浓密胡须覆盖的地方迅速变红起来。

  “这次劲够大！”他十分满意。

  “高环弄到的水太少，我不愿意掺劣等水，做出来的不多，也许有三十五度。”

  “啊！如果可以每天都喝到这么美味的酒。”他开始给自己倒第二杯。“我的薪水还没有发，得等着下个月……”

  这个狡猾的家伙，喝光第一杯，开始倒第二杯才开口说这些。

  “你可以不用付钱，就当欠我个人情，以后还有许多拜托你的事。”我给自己倒了杯卡普，坐在他对面。

  “那行，老规矩。”他十分痛快的答应。

  “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今天这样的搜查，一年也不会遇到几次，而且几乎是在年底。

  “我也不太清楚，城防官下来巡查时含糊提到几句，说是通天塔里有骚乱啦，事态还比较严重。”他把第三杯酒喝掉一半。

  “我一直以为骚乱是第三区的特产呢。”

  “可不是。严重得有一个上等人从通天塔掉进深渠里，流到我们这个出口，半夜我和两毛头看到捞起来，现在还没上报。”

  “多久的事儿？”我问他。

  “前天夜里。”

  “男的女的？多高？”

  “是个男的，和桌子那么长。”他指了指我身后的桌子，将近三米长。

  “也就前天夜里，算得上新鲜。”

  “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他把最后一杯酒顿在桌上。“你知道我每一次替你做这事承担的危险多大，如果这次被发现，不是丢饭碗这么简单，你和我脑袋都得搬家，也许还连累我的家人！”

  “这也不是你的第一次。”

  “这次不一样！没得谈！”他十分坚决的拒绝。

  “莉莉身体怎么样？我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你以为把你治好她的事搬出来就能说服我吗？我是欠你，但不是用这个还。”

  “如果，上善教知道你的女儿是通过明令禁止的异端方法治好的，会怎么样？”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说：“就这么办。我给你你想要的，欠你的一笔勾销，而且除了这一次，还加上三次。”

  “成交。公平交易。”

  “这需要点时间，我尽量快。”说完，他推开门，径直离开我的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