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家禾。前些日子,早上你起床,出来看见我在看书。你大约以为书是玩具,就过来要拿。我说,“这个你不可以玩。”你一边解释,一边伸手向前,“我不是要玩,我是要教你。”
你要教我?让我看一看我的小老师。还挺不错。那我们今天就聊一聊,学习和跟随吧。
请先让另外两个老师讲两个故事。
朱光潜老师说,阿尔卑斯山谷中,有一条大汽车路,两旁景物极美,路边插着一个标语牌——“慢慢走,欣赏啊。”
顾随老师说,有一首长诗,写一个小孩儿,到山中寻自由到傍晚,饥饿疲乏,躺在地上,听水看山,忽然见到一蛇。于是开始欣赏那蛇。对蛇有什么可欣赏?
听到这里,你必定要用东北话说,“妈妈,你讲的这是啥故事,尽糊弄人。”
这的确是,很美的两个故事,虽然不甜,也不苦,缺乏刺激,却蕴味隽永。这两个故事都是在讲欣赏。这就是我们今天谈论学习的起点——欣赏。
你说,我们的人生有目的吗?我们的人生有结果吗?我们的人生能欢喜吗?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离开的,有一句古诗说,“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时间虽然厚待我们,但他也要启程去其他的地方,厚待更多的生命。我们不免是客。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假使我们的人生应该有目的,假使我们的人生能够有结果,假使我们的人生要越来越欢喜,那么这个目的,这个结果,就应该是欣赏。
一路走,一路看。
越凝视,越沉醉。
可是你知道吗?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却不是欣赏者,而是非欣赏者。并且当我们从孩童长大为成人,我们欣赏的能力竟变得越来越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老师,为什么我们需要学习?我们要跟随一些人,从更多的视角,学习欣赏这个世界。
欣赏,不就是看吗?不就是听吗?你能看,你能听,不代表会看会听,也不代表善看善听,更不意味着你乐看,乐听。真正的欣赏,包含一种活力,敏锐,和深沉持久的热爱。这个是必须通过学习才能获得的。
在我的学生,教我画画之前,尽管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三十多年了,并且是他们的老师,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现实生活中的线条,颜色,光影和物与物之间的关系。在他们耐心地教我分辨铬黄,芒果黄和土黄的不同后,我才开始初步地识别颜色。你看,这难道不是要经过学习,才能看见吗?
美国自然文学作者巴勒斯,他能够认出再次遇到的一只小鸟,他能够分辨出并且记得这一生中听到同一只小鸟几次演奏。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世界上所有的鸟都是一样的。在巴伦博伊姆告诉我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每一个音乐家,都有自己的音色。即使是同一把小提琴,不同的音乐家演奏,它的音色也会不同。真糟糕,我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一样。你看,这是不是,不经过学习,我们竟然不会听。
那么学习数学呢?热爱数学的人说,小丫头,不学习,你永远不懂秩序与和谐。
化学呢?古希腊提出原子论的哲学家说,认真一点吧,孙家禾,只有你学习了神奇可爱的化学方程式,你才会明白,变化与永恒。
原来学习,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看,更好地听,更好地唱,更好地玩,从更多广阔的角度,欣赏这个美丽的世界。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同样是一道菜,加入了某一种香草,或者是奶奶的味道,就会变得滋味丰富,充满意义——同样是这一个世界,如果你能够通过学习,获得一些活力,一些敏锐 ,各种深爱,这个世界也会变得,滋味丰醇,意味深长。
所以,学习吧!现在的你,具备对生活初级的敏锐和好奇,你的确有很多东西可以教给我。一天一天长大的你,也请记住,爱德华对苏菲说的话——不要认为这个世界是理所当然的。
亲爱的家禾,起来上学去。你可以教我,我也可以教你。前一个人的梦会生出后一个人的梦。让我们一起,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