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韩星孩很偶然。
去年10月底的一天,友人转发我一篇《葡萄成熟时,故乡是甜的》公号文章,说是给这篇文章留言加精,前一百名的即可获得韩星孩文集一册。于是进去一试,果然瞬即得到作者回复。又隐约记得好像在“三门湾诗丛”还是别的地方读过他的诗,名字有点眼熟,就加了微信。接着又仗着同乡(作为外地媳妇,只能算半个)的身份,我得寸进尺 ,向他提出多寄几册。他慨然应允。
第二天快递就到了。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全六册,一本不少。有诗集《造句子的人》,长篇小说《村庄传》,散文集《母亲与三毛》,游记集《东极行》,评论集《感官时代的感动》,装帧一律白底黑字,干净素朴。我把书整齐地码在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想到还堆在小书房地板上的那一摞新书,一时没把这几册书列入近日阅读的书单中。于是,这一搁,就两三个月。
这位人称“天才韩”、自称“广告才子”的韩星孩给我的第一印象,极为真诚、友善。每每看到他在朋友圈晒自拍,我会忍不住暗笑,会不由得想起上次微信聊天时他跟我说过的故事。
说是有一次去某地做分享会,几个阿姨表示很失望,觉得他不像韩星孩,那名字多俊秀飘逸啊,直到他给她们讲了好多笑话,她们才稍微客气一些。
还说:读大学天气也这样,我的文字也很清秀,有灵气,见到我本人后,她怀疑我是骗她的,肯定不是韩星孩。
他还自嘲说:她们可能不懂得,帅了还要写作吗?写作是克服命运的途径之一,脸是命运的封面啊。
在其中一本书中,读到有人说他小时候“皮肤黝黑,长相奇崛”。在另一本书里,有一篇写他上世纪末有一次在大学校园里见到艾青,他说:我当时想当一个诗人,看到这个老诗人以后,再去翻翻他年轻时的照片,我更想当诗人了,因为真正的诗人会越老越好看。
可不管我怎么看,自拍照中的韩星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诗人,额上沟壑纵横,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农。倒是书封上有一张上半身黑白照,配了一朵白色郁金香,颇显清爽,透出一股子作家的气息。
某日,在朋友圈互动,他突然问:我的书看了吗?我心中有愧,只好敷衍:容我有时间慢慢看嘛。
现在,写这篇小文时,已一字不漏地读完了诗选《造句子的人》和长篇小说《村庄传》。其余几本也都略略翻阅。
诗集按时间顺序、成长历程排列,辑录了他高中、大学时期写的一部分诗,大部分为教书和广告时期所作。时间跨度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到2017年一共近30年。从书后一些知名诗人、作家的评论性文章中了解到,之前诗人出版过一本诗集,名为《灵魂账单》。诗人说,这些跟灵魂有关。
韩星孩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写诗,读他高中时期的一些诗歌,由此见识了他在诗歌领域的早慧。而读了他的评论集《感官时代的感动》,会发现其实诗人并非“天生”的,而是大量而广泛的阅读,以及对阅读和梦想的坚持。
散文集中,最喜欢的是写母亲的那篇,《母亲与三毛》。无独有偶,在这本诗集中,最喜欢的诗歌同样是写母亲的那首。在此,摘录两段:
你是村庄的微笑
也是村庄的眼泪
你从不讲述往事
你就是往事本身
。。。。。。
你是我最初的粮食
你是故乡的另一个名字
本来,你也是一位游客
如今,却是一座码头
(选自《母亲》)
长篇小说《村庄传》主要围绕诗人陈多宝童年的生活经历而展开的一幅上世纪70年代中国乡村生活画面,带有明显的自传痕迹。作者这样介绍这部作品:《村庄传》采用农村做七的方式,写了七七四十九章,分别对乡村人物、地理习俗、动物、植物、手工艺等做了词典式的描摹,既是对童年的深情回望,也是对田园生活和精神故乡的怀念和凭吊。
作品语言明白如话,方言俯拾皆是,让人会心一笑,又倍感亲切。同时,为小人物不可预测的命运唏嘘不已。如一辈子护林为生的老百晓,孑然一身像个年老的孤儿,最后自己把自己吊死在家里。还有“聪明人”“癞头阿钟”“打不死鸭”及多宝的父亲,都还在青壮年期间,或死,或残。让人想到“宿命”一词。
有人这样评价,《村庄传》的意义,是把过去的时光交给将来的时光。当人们拥有两种时光时,生命便增加了长度和宽度。
《猪的回忆录》是一本小说、童话、故事选集。这本书只选读了一篇《我看见了我自己》。此文有极强的代入感,在他的文字中,我也看见了我自己,看见了我的童年,我的故事,我孩提时的心事。文字如同一面镜子,藏着一个时代的影子。
韩星孩曾在职业中专教过几年书。在《感官时代的感动》第一辑“语文时光”的《我与语文》一文里,有对七年语文老师生涯的回顾。我不禁讶异于那个年代他的“前卫”,当年被学校领导认为“不规范”的“大语文”教育,却成为当下的流行语。
这本集子里收录了很多书评,书名有我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有的书我读到它的时候已经迟了,正如他在2001年写的《萧红的诞生》一文中说,“我后悔自己读萧红的书太迟了”,“在我18年的读书生涯中,竟然没有在课堂上听到过她的名字,竟然没有人向我推荐20世纪最美丽的汉语作品之一”。同样,他年轻时读过的有些书,到我如今这样的年龄却还未与它们相遇。那么,说后悔也于事无补,遇见一本书,与遇见一个人一样,都是命定的缘分。我要感激韩星孩的是,让我知道了有一个叫潘维的诗人,说:五十岁以后,我开始了我的前半生;以往的年月,只是一种准备。
我觉得,他的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母亲与三毛》与《东极行》都只略略一翻,相比之下,更喜欢他的散文。
在“村庄记忆”“单身时光”“诗酒时光”“追思故人等辑子里,窥探作者纠结的情感和情绪,分享他的温暖,体验生命的厌倦,孤独与流浪。
编选了一本现代诗歌小册子《三门本土诗人诗歌读本-韩星孩诗选》,致敬韩星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