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
武氏家族受株连
士民争啖酷吏肉
武则天的酷吏只剩下来俊臣了。
有人告发侯思止私藏锦绣，犯了禁令，杖杀在朝堂上。周兴也被来俊臣整死了。索元礼是皇帝拿来开刀平了民愤。来俊臣因为贪污贬去同州，不久又回到洛阳附近。
箕州刺史刘思礼迷信术士，想当宰相，起兵谋反。【〔697.1〕箕州刺史刘思礼学相人于术士张憬藏，憬藏谓思礼当历箕州，位至太师。思礼念太师人臣极贵，非佐命无以致之，乃与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谋反，阴结朝士，托相术，许人富贵，俟其意悦，因说以“綦连耀有天命，公必因之以得富贵。”凤阁舍人王勮兼天官侍郎事，用思礼为箕州刺史。】
明堂县尉吉顼把消息转告来俊臣，向武则天告密。【〔697.1〕明堂尉河南吉顼闻其谋，以告合宫尉来俊臣，使上变告之。】
皇帝叫武懿宗审理此案。武懿宗想借此打击大臣，偷偷地和刘思礼做交易：“我提出名字，你网罗进去，我保你的性命，如何？”【〔697.1〕太后使河内王武懿宗推之。懿宗令思礼广引朝士，许免其死，凡小忤意者皆引之。】
刘思礼答应了。这一次株连三十六家，都是海内知名人士，如诗文大家王勃的三个兄弟，全被诛杀。并流放了一千多人。【〔697.1〕于是思礼引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孙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刘奇、给事中周譒及王勃兄泾州刺史勔、弟监察御史助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内名士，穷楚毒以成其狱。壬戌，皆族诛之，亲旧连坐流窜者千馀人。】
武懿宗的目的达到了，要杀刘思礼。刘思礼后悔不迭，骂懿宗不讲良心。武懿宗笑道：“良心是什么？我叫你害人，你就害到底，讲良心吗？我要替被害的人报仇！”【〔697.1〕初，懿宗宽思礼于外，使诬引诸人。诸人既诛，然后收思礼，思礼悔之。懿宗自天授以来，太后数使之鞫狱，喜诬陷人，时人以为周、来之亚。】
这次来俊臣又立了功，想独吞功劳，转而诬告吉顼谋反；吉顼也反告来俊臣。武则天对两人都是重用的，没置可否。【〔697.1〕来俊臣欲擅其功，复罗告吉顼；顼上变，得召见，仅免。】
来俊臣重新上台后，首先诬害司刑府史樊基，马上将他杀死。樊基的儿子上朝喊冤，没人答理，他摸出刀子把肚腹剖开，表示抗议。秋官侍郎刘如璿看了摇头叹息，来俊臣便说他谋叛，判处绞刑。还是武则天把他免死流放了。【〔697.1〕俊臣由是复用，而顼亦以此得进。俊臣党人罗告司刑府史樊惎谋反，诛之。惎子讼冤于朝堂，无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秋官侍郎上邽刘如璿见之，窃叹而泣。俊臣奏如璿党恶逆，下狱，处以绞刑；制流绞州。】
来俊臣当司仆少卿，无所不为。贪淫纵欲，强占士民妻女，不择手段。发现别人家的美妻娇妾，先使人罗织告发，随即抓人，再抄家，最后夺走这人的妻妾。这种事已无法统计了。宰相以下的人家，他派人直接去要，谁也不敢阻挡。来俊臣自称才能可比石勒，野心日益膨胀。【〔697.6〕司仆少卿来俊臣倚势贪淫，士民妻妾有美者，百方取之；或使人罗告其罪，矫称敕以取其妻，前后罗织诛人，不可胜计。自宰相以下，籍其姓名而取之。自言才比石勒。监察御史李昭德素恶俊臣，又尝庭辱秋官侍郎皇甫文备，二人共诬昭德谋反，下狱。】
来俊臣还想升官，便把武氏家族的王公和太平公主罗织在一起，再和庐陵王李显挂钩，说他们是南北同反。只差没有罗织武则天了。王公大臣、太平公主都很恐慌，联名上告，揭发来俊臣的罪恶。武则天将他逮捕，法庭按法律处以极刑。材料报到皇帝面前，三天不见批复，原来武则天是想赦免他。【〔697.6〕俊臣欲罗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又欲诬皇嗣及庐陵王与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盗国权，河东人卫遂忠告之。诸武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发其罪，系狱，有司处以极刑。太后欲赦之，奏上三日，不出。】
一天，武则天出游猎苑，吉顼替她牵马。女皇问起社会上的新闻，吉顼说：“人们都很奇怪，来俊臣的话，百说百灵；如今要杀他，皇帝硬是不愿听。”武则天告诉他说：“俊臣对朝廷有大功，我正在考虑呢。”【〔697.6〕太后游苑中，吉顼执辔，太后问以外事，对曰：“外人唯怪来俊臣奏不下。”太后曰：“俊臣有功于国，朕方思之。”】
吉顼叹息不已：“于安远告人造反，真凭实据，他至今只当到成州司马。俊臣聚合暴徒，诬告善良，赃贿堆成山，冤魂塞满路，真是国家的蟊贼，百姓的祸害，为什么这般重用啊！”武则天终于下定决心，批示处决。【〔697.6〕顼曰：“于安远告虺贞反，既而果反，今止为成州司马。俊臣聚结不逞，诬构良善，赃贿如山，冤魂塞路，国之贼也，何足惜哉！”太后乃下其奏。】
第三天，来俊臣绑赴刑场，枭首示众，士民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争着割他的肉，一会儿就成了骨头架子。肉没有了，就剩面皮，挖眼珠，剖腹掏心，最后踏成了泥浆。【〔697.6〕丁卯，昭德、俊臣同弃市，时人无不痛昭德而快俊臣。仇家争啖俊臣之肉，斯须而尽，抉眼剥面，披腹出心，腾蹋成泥。】
武则天看到百姓这样憎恨，才下诏公布他的罪行，最后说：“宜加赤族之诛，以雪苍生之愤，可准法籍没其家。”为了替百姓解恨，抄他的家，灭他的族。百姓都沽酒痛饮，互相庆贺：“从今以后可以放心睡觉了。”【〔697.6〕太后知天下恶之，乃下制数其罪恶，且曰：“宜加赤族之诛，以雪苍生之愤，可准法籍没其家。”士民皆相贺于路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矣！”】
来俊臣如果迟死几天，还有许多人要遭死。他曾看中了西突厥可汗斛瑟罗的一位歌歧，就诬告斛瑟罗造反。西突厥的首长们求见武则天，割耳朵，划脸皮，求情担保的几十人，皇帝还是不理睬。幸而来俊臣被诛，才得以幸免。【〔697.6〕俊臣以告綦连耀功，赏奴婢十人。俊臣阅司农婢，无可者，以西突厥可汗斛瑟罗家有细婢，善歌舞，欲得以为赏口，乃使人诬告斛瑟罗反。诸酋长诣阙割耳剺面讼冤者数十人。会俊臣诛，乃得免。】
来俊臣当权时，选举司接到他的条子，要求升官的每次几百人，不敢有半点违抗。来俊臣死后，选举司的官员都来自首请罪。皇帝责备他们不负责任，官员们回答说：“我们不守国法，罪止一身；得罪了来俊臣，马上就会灭族啊！”【〔697.6〕俊臣方用事，选司受其属请不次除官者，每铨数百人。俊臣败，侍郎皆自首。太后责之，对曰：“臣负陛下，死罪！臣乱国家法，罪止一身；违俊臣语，立见灭族。”太后乃赦之。】
上林署令侯敏一向谄事来俊臣，妻子董氏劝他赶快回头。来俊臣大怒，把侯敏贬为武龙县令，去今天的广西百色一带。侯敏有些犹豫，妻子劝他快走，及至来俊臣失败，党羽们全都流放岭南，唯独侯敏免却了灾祸。【〔697.6〕上林令侯敏素谄事俊臣，其妻董氏谏之曰：“俊臣国贼，指日将败，君宜远之。”敏从之。俊臣怒，出为武龙令。敏欲不住，妻曰：“速去勿留！”俊臣败，其党皆流岭南，敏独得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