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日的下午,我走在回家的绿道上。
绿道很长,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洋槐树,新长出的鲜嫩叶片,翠绿而盈动,像许多扑腾着翅膀的小精灵,欢快地随着微风摇摆,而垂挂于枝干的簇状白色小花,一串又一串,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这是我极为喜爱的一段路。
没走几步,远远地,我看见了一个小男孩,正埋头在路边捣鼓着什么。我凑近一看,原来是在捡拾草丛里的干果,那些干果,好些已是焉扁的样子,我不禁问到:“小朋友,你在做什么?”
他猛地回过头来,好像是被我这个陌生人吓了一跳,却没有像别的平常小孩,害羞地跑开去,反而灿烂地冲我一笑:“阿姨,我在捡野果子,这种野果子可以吃吗?”
我没想到他会回答我,错愕间,凭本能地回答到:“当然不能吃。”
“嘿嘿。”他微笑着把手伸过来,并摊开,让我看得更清楚:“我是说,它原来的时候,能不能吃?去年,我看到一个老爷爷,好像在吃这种野果子。”
“不能吃哦,会拉肚子的。”我笑道。
“好吧。”他扔掉了果子,站起身来,眼睛始终明亮着。
遂即,我继续往前走,没想到,他快步跟了上来,并肩与我走在一起。我有些惊讶了,反倒他是一个潇洒的成年人,而我是个促狭的小孩童了。我定了定心神,对他笑笑,找来了话题:“你多大了?”
“9岁多。”
“几年级?”
“三年级。”
“你是回家吗?”
“我已经回过家了,现在去学书法,你看,就是那一幢楼,每周我要去学三次。”
“我的儿子也在学书法呢。”
“他和我一样大吗?”
“他比你小,才开始学,写得不太好。”
“那你可以看看他握笔姿势对不对,然后看看每一笔画……”他开始侃侃而谈,我更惊讶了,他俨然就是一个潇洒的成年人啊,可这个时候的孩子不大都是羞赧和沉默的吗。
太阳透过洋槐,洒下斑驳的光影,小男孩迈着细长的腿快步地并肩与我走着。我突然有些晕,像是走在幻炫的时光通道里,恍惚之间忆起一些往事,另外一张小男孩的脸逐渐清晰起来,一帧一帧的画面也闪现了出来……花圃里的落叶早已化为了春泥,而折的千纸鹤到底飞了多远呢,时光悠悠,孩童时的青涩记忆,没想到我还记得。
“阿姨,我要走这边了,阿姨,再见!”小男孩的话让我回过神来,我看见他侧着身笑着向我挥手,走向了另外一条路,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一下子又失神了,迈不开步子。那最后的告别也像这样一般,在一个普通的一起回家的路上,走在分路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叫了我的名字,我疑惑地转身回头,见他一脸温柔地笑着,一只手挥过头顶,边走边喊道:“XX,再见!”夕阳的余光在他挥舞的手里不断地闪耀,当时的我是多么欢喜呀。
我深吸了一口气,敛了心神,转头看向前方要走的路,在所有的记忆隐退之前,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大声地喊了出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