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再考6分，或许他就是市第一。
我知道这很难。
考完语文，他崩溃了。因为作文时间不够，最后一百多字字体写得很糟糕，基本属于虫虫体。因为笔太滑，一直出汗，出汗就更加拿不住笔，用纸隔着也不行。
全部考完，他第一个跑到我身边，问我，写成这样的作文可以得多少分。我看了看他复原后的高考作文，告诉他，如果阅卷老师全部看完你的作文，综合你的后面最糟糕的部分，你最高47分。如果阅卷老师只看你的作文内容不考虑卷面，你可以得50分。如果阅卷老师粗略的看，可能会更关注你最后的部分，有可能是42分。
那天晚上，年级主任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的话，市第一是拿不到了。
我说，我会成为咱学校的罪人。
我反复估分，还是最高分124分。
在对学生的字体的严格要求上，我做得远远不够。

升入高三时他是清北希望生里字体最好的一个。并且很喜欢语文。
第一次考试，我发现他的作文的深度不够，我把马梓涵一年的作文给了他。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给他细讲马梓涵的作文。
后来，我让他在特定的时段内每天来问我一个问题。他照办了。问的是余秋雨《北大授课四十七讲》。很认真，但灵活度不够，我批评了他，只是一句话，我觉得他眼里的光暗淡了。从此，没再来问我。我很自责。
我在等。
成绩起伏不定。选择题错误率太高，文科思维明显，我提醒他，一定要跟理科好的学生讨论语文选择题。现在想想，我应该更加严厉些。高考，他的语文还是栽在选择题上。
不敢轻易找他，知道他很辛苦，很认真，从没有开过小差。只能等。
高考前两周，密集考试，太差，我找了他，他哭得很厉害，下一次立即128分。
我大意了，觉得高考他的语文不会差。不敢轻易让他把时间花在语文上。因为我知道他太在意。
权衡优势语文和弱势理科的关系，我处理得很费力。

女生。却极不喜欢语文。偏偏字体却又惹人喜欢。所以平常考试，都是我打的作文分低，联考打的作文分却总是高了我一截子。我每次都会跟她解释。
她很认真，只是不喜欢语文。但又很理性，目标高远，又让她不得不认真学语文。
她又实在喜欢理科，所以自发的情况，她的悲伤喜乐都跟理科成绩有关。
但当初进班，是听说我教她的语文，她欢天喜地的。
她曾经一个月的时间内，课外活动的时间来和我探讨问题。一般都是课堂上讲的内容在探讨的过程中她才能真正明白。但不会举一反三，怕新题，怕高密度考试。
第二个学期，很少找她，除非不得已。没有办法让她真正的不再惧怕高密度考试，不再反感这样组织的教学状态。但需要了，她会主动找我。我希望理科的快感能够让她找到自信，找到学习的快乐，毕竟她，真的不缺乏梦想。
即便是她估分时语文估了118分，我也不相信，觉得至少会涨10分。毕竟她的字体优秀。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把什么都算进去了的。
当学科面临取舍时，语文的调味品的地位就暴露无遗了。用最少的时间让价值最大化，是我要考虑的问题。

进高三之后，每次的尖子生分析会，班主任都会说他语文基础弱，语文是他的短板。
其实，我早都不这样认为了。在开学两个月之后。虽然他的成绩不如别人优秀，但我不太担心他。
很聪明。每次的作文，我都能看出这是我的学生写的。很有灵性，我讲过的，他总能一下子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并且融会贯通。
字体是他的短板中的短板，开学的第一个月，每次课外活动都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一点点的渗透。两周过去，觉得效果不明显。我停下了，跟他聊天时发现，我认为好的字他觉得很一般，我认为不好的字他觉得还行，他也不觉得他的字不好。
审美。我换了方式。
又过了两周，我说，你不用再来了。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走进了他心里。包括为人处世的智慧，情商的培养。
他不再是面无表情。他会因为我生气了特意跑到办公室安慰我，这高冷的人，不易。他总是从我的角度出发去判断好坏。我有些担心，用我女汉子的状态再次面对他。
下学期只找过他一次。一直进不了前五，有时跌出前十。我用了两分钟，说了两句话：你们都很优秀，不到高考的那一次，我不知道谁可以考到第一。你懂吗？
他说，你的意思是说我高考可以考第一。
那时，他眼里的光异常明亮。
成人礼时，他母亲说，他初中时就在期待我能教到他。然后从高一盼到高二，没想到高三真的等来了。我只是礼貌性地笑，并不以为真。
他猛然回头对我说：是真的。字字珠玑。我相信了。
虽然最终是第二，虽然语文也没有我期待的那么高，出于私心我有遗憾，但客观来说，这个分数，对得起他的付出。
爱其师，信其道，却不唯师。在他身上，多了一层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