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个马车在街角处没了影子,两人才回了府里。
两人并肩走着,薛鸢偶尔偷偷抬头看他,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只定定地往前走着,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在想要不要自己先打破这个沉默,嬉笑地和他说上两句话,顺便可以把昨日的事儿给混过去。她是真的想以后还可以与洛子骞玩耍,虽然洛子骞这个人看上去与“玩”这个字相距甚远。
她撇了撇嘴,扯过一个帕子在指尖扯着。一会儿又偷偷地掩着嘴笑着。阿离在她身后随着,见她一副二傻子的模样,便悄悄推她打趣她。薛鸢下意识抬头,便见一个小厮跑来,想要于洛子骞说什么 ,又见薛鸢在一旁,便在几步处停下,低着头,侯着。
便有季砚上前询问,之后又悄悄在洛子骞耳边说道什么。却见洛子骞这才侧头看她。
薛鸢虽是盼着洛子骞可以搭理她,但却觉着这一侧目并不是什么好事,女人的第六感 ,有些时候她真觉着自己是何去做半仙儿。
果然,洛子骞满是歉意道,“实在是有重要的业务要处理,今日便让丫头们陪妹妹到处走走吧,午时会有玉净楼的师傅来制作佳肴,妹妹不必等我,自己先用即可”说着,薛鸢便听见刚刚回来处,又来了一辆马车,洛子骞也回头看,便停下了脚步又道,“申时会有天音坊的师傅来弹曲,听说妹妹最爱七弦,若是有兴趣便让师傅于你奏几曲……”洛子骞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一个字都没有入薛鸢的脑子,只觉着大脑嗡嗡地响,薛鸢见他与她微微一鞠,一袭石青色的大氅衬得他格外精神,不等她有锁回答,那人便已转身向门口走去。薛鸢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见那团青色穿过府门,跃上马车,进入车舆,竟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疑 。
车轱辘又响了,车幔掀起,只露了他半个轮廓。薛鸢慢慢走到门前,似乎在目送着那辆马车,却是等那车没了影都还在门口呆着。
几个不知名的丫头走上前,见薛鸢一脸痴状,不知如何是好,便只好于阿离微微一拜,说了各自的名字,亦巧,亦云 ,秀儿,阿莲,都是洛子骞处的丫头,最是善言灵巧,奉命陪伴薛鸢逛园。
阿离又在薛鸢耳边唤了半晌,才有了一点儿反应,也不知是不是听了进去,傻乎乎地便随着几个丫头从园里走去。
亦巧几人皆是会说的,叽叽喳喳地一路介绍,也不是如流水账一样地说,这里说几个笑话,那儿讲一些趣事,阿离本是慢热的人倒也随着她们笑开了,偶尔也多说了几句,一会儿也随她们混熟了,“亦巧,亦云”地混叫。
只是走到半道儿,薛鸢却又耍赖不肯再走,任凭劝也劝不得只得打道儿回蓬莱阁。
谷雪本在屋里懒懒地绣花,突然有小丫头唤她说薛鸢回来了,便又急急忙忙出去伺候。
端着茶水进了薛鸢房里却见着薛鸢躺在塌子上,也不睡得规矩,只懒懒地趴着,眼睛一会儿半眯着,也不想是困乏的模样。便问道“怎么这副模样?”
谷雪原是从小随在郑萏身边的丫头,比薛鸢大了几岁,与薛鸢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更似姐妹,人也是机敏能干,这次郑萏出去普济寺带去了一半的人,特将她留下,一来能照顾的了上下,二来好时常拘束着薛鸢。
薛鸢见是她,只回说,“心里烦闷”
“你随我说说,我便好给你出主意”谷雪放下东西,走到塌边道。
薛鸢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否是与谷雪说道,却是言辞不清道,“他原是为我出了心思的,我们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能将这些安排地这样妥帖”薛鸢又顿了顿,“我也不应该再说什么,想什么了罢。”
“他?”谷雪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阿离,与她交换了眼神,又回道,“难道是薛家大少?”
薛鸢没回答她,只是继续说“只是他一早就打算好了,步步算计着……诶,也不算是算计着,他一定是讨厌我了”薛鸢突然起身,见谷雪被她又唬了一跳,有觉着有些抱歉,斜低着头缓缓道“昨日我一定是太闹了”
谷雪见她如此说道,先是微微皱眉,定下心神来后,便解了她的心思,这不着急安慰她,只起身给薛鸢倒了杯茶,递于薛鸢道“闹!虽是闹些也是可爱。”
薛鸢抬头看她,似懂非懂 ,又努了努嘴道,“只有你会这样想,这个哄我。”
“谷雪姐是不会骗小姐的”阿离眼见薛鸢又慢慢有了生气,便上前道。
“若是大少爷真真是因此厌了你,也只能说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又何必与这样的人上心”谷雪替她整了整头发,“何况我觉着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又知道了?”薛鸢接过茶水,猛喝了一口,从早膳至现在她可是连口水也没喝,现在却是渴得要紧。
“慢点喝,渴死鬼似的,哪像大家小姐,小心夫人知道了又说你”谷雪见薛鸢慢慢恢复,便挑眉笑了笑道。
“可还要”阿离接过薛鸢手中的空杯子,见薛鸢忙又点点头,便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这时便有大厅的人来蓬莱阁请薛鸢用膳。谷雪和阿离便伺候着她梳洗换衣,没有之前心思的薛鸢却想到要一人吃饭听曲儿甚是没意思,又觉着好不容易来一次却是被关在这样的深宅大院又于在蓬莱又什么差别呢,便想着要出去玩耍。谷雪深知劝不了薛鸢,又恐没依她,她便偷偷出去连阿离也不带,屏生了事端,便答应了。她又想没有洛子骞的同意洛府的人定不会同意薛鸢出去,到时候弄得大家都难看,便先哄着薛鸢去外头吃了点东西,回来后便说是乏了午休一会儿。便招了一同从蓬莱带的几个丫头来,她道,让巧艺在床上躺着假寐,待到琴师来了便只让他来蓬莱阁。到时候放下帘子,巧艺躺在塌子上,琴师在帘外,再让坊文、灵纹、白芷等几个丫头在外边侯着拦着帮衬着,这样便不容易被人发觉。
幸而她们都是从自家带来的才来了一天皆于洛府的人不熟悉又都是伶俐的人,也都是可以混过去的,若是真混不过去的 ,看在不是洛府本家人的份儿也不会多加追究。
谷雪说着却偷偷笑起,几个丫头见状都是一脸迷蒙,薛鸢本听得开心,见她这样想得奸邪便问她,她道,“若是真的追究,我们便把事儿全推小姐身上,反正小姐是主子,我们这群丫头也是为小姐卖命的,小姐不担待我们又能找谁呢?”
说着几个丫头皆捂嘴笑着,薛鸢早已迫不及待了,笑了一半便起身要行动。谷雪又拦住她让她莫慌,寻了一件淡紫色的斗篷给她围上道,“天忽冷忽热的,倒时候玩了发汗容易生病的,你听话以后回了蓬莱也偷带你出去玩。”
薛鸢听了甚是开心,连连点头。
谷雪又让阿离与代桃去侧西门看看有没有人,侧西门是离蓬莱阁最近的一处边门,如今两位夫人出门,下人被带去大半整个府里的人都又重新分配,侧西门本就管的人少,这样一来恐怕更容易出去。
很快阿离便回来说,“刚轮班,只一人管着。”
谷雪点了点头,便让秋柔提了一盒糕点出去,又将斗篷上的帽子替薛鸢带上道,“好了要出去了”又于留下来的几个丫头交代了一些,便带着薛鸢、阿离往侧西门处去。
到了侧西门便见秋柔正哄着门子去一处用点心,代桃急急忙忙于她们招了招手,便忙开了侧门。
开门——快速溜出——关门
墙里墙外的几个丫头皆屏着呼吸不敢出气,薛鸢三人更是一路狂奔只拐了三条街才停下来。
半晌才缓过神来,已离得洛府好远。
“没想到……这样……就出来了。”薛鸢边喘气便道。
“是呀”阿离已恢复了平静,又问道,“只是……走了这么远,我们知道要去那里才是好玩的,到时候回去又怎么走。”
谷雪直起身,舒了口气笑道,“在到蓬莱之前,我其实在盛京呆过一段儿,随挺久的了,不过印象还有。至于回洛家”谷雪顿顿道,“你且相信——老马识途”说罢便带着两个向前走去。
“这什么个比喻,我且不知还有这样用法”薛鸢便走便笑,道 “不过你之前是在盛京的,我怎么从未替你提过。”
“你也从未问我呀!”
三人说说笑笑便到了市集,眼前是豁然开朗,谷雪还来不及交代,薛鸢就像猴儿一样窜了出去,这儿看看,那儿逛逛,一刻不停。又看到沿街叫卖的吃的,又觉着午膳没怎么吃,嘴便馋起来了。就点了一大片的串串,贩子见来了个眼生的小姑娘,穿着皆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布匹衣服 又见她点了这么多东西便忙不迭地伺候。
煎炸完,又上了料,恭恭敬敬地递给薛鸢。薛鸢笑着接过 ,便要走开,贩子便一把抓住薛鸢的胳膊,阿离见状连忙重手打开了他的手拦在了薛鸢面前。
“哟。”那人吃痛收了手,本要怒却见那丫头岁不大却是饶有气势,本来那一下更是结实,便思量着是惹不得的人家便陪笑道想“姑娘误会了……我是想问这位小姐钱还没有给呢?”
“哦”薛鸢这才想起还有给钱一说,边拍了拍阿离让她放松些,却又想到平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吃穿用度都不用她打理那有什么银子在身边,便有去混摸阿离的身。
阿离忙道,“我平日都在府里,月例都搁在屋里,身上没带钱”
薛鸢不信,搜了两圈,却是没有什么收获。
小贩见状是两个没內仁的金菩萨,现下便开始主意,又突然见薛鸢回过头去,竟往人群跑去,忙拦住了阿离,“小姐姑娘,这可是你们是不对吃了东西可不能不给钱 ……”
“谁吃了东西不给钱”
那小贩正说着便见刚才的丫头又回了来,身边还来了个稍大一点的丫头 ,便知是付钱的来了便又笑道,“不是,小姐不知我们贫苦百姓皆靠这点事过活。”
“好了好了”那个稍大一点的丫头道,“多少钱呀!”
“100文”那贩子道。
谷雪从荷包里取出一点碎银子来,又回头看了看薛鸢,见她手中拿着好几串串串,便又硬从她手中拿过几串,道,“银子给你,这几串还你”
小贩接过道,“我们卖了便不退的”
“不必你找的”说着便带着薛鸢与阿离往前走去。
“谷雪刚才可是亏了”薛鸢还心疼那几穿被收回的串串道。
“你怎么不想想中午那些糕点,哪一个不是它成百上千的价呢。”
薛鸢自知谷雪是不想让他在外吃些不干净的,便也没有多说,吃了一半也觉着腻了,便递于阿离。阿离自是不要,偷偷丢了。
走了半日也累了,她们便寻了一个酒楼坐下喝茶,谷雪见酒楼里皆是些利害的公子少爷,想着薛鸢大些免不了会与那些人有接触,现下虽小但也要为以后打算着,能有的接触更是可免则免便又让人在二楼要了一间厢房,只在那里吃茶。
薛鸢上楼便退了斗篷道,“呀,憋死我啦”
谷雪瞪了她一眼,见她陪笑撒娇,便接过斗篷道,“只饶你一回。”
只一会儿,便有小二敲门进来道,“几位姑娘,您要的东西齐全了。”说着便将东西都搁了下,便又道,“好嘞,有事儿您叫我”说着,就开门出去。
阿离起身给她俩倒茶。
薛鸢道,“阿离,如今没他人,今日你就不比伺候,我们自己吃自己喝”
阿离只听着并不理她,薛鸢见状也不多说了。谷雪却起身接过阿离手中的茶壶笑道,“今日是不必你来,却是我来”
阿离正要说什么又被谷雪接过道,“你别急,听我说。我可有道理。”
阿离见状也不多说,索性坐下道,“好呀,我也听听谷雪姐姐的嘴里能说出什么阿物儿来”
“你且笑吧,小东西”谷雪说着也给阿离倒了一杯子。
“谢谢姐姐”阿离笑着便要接过,却又被谷雪挡住道。
“这杯可不是于你喝的”说着便将三杯茶水都倒于茶盘里。
薛鸢阿离见状便相视一笑,薛鸢道“原来姐姐是想给我们冲个功夫茶”
阿离又道,“可是这工夫茶,却是差了工夫”
谷雪道,“你知这工夫二字,要在水、火、冲工三者中求之,如今你说我缺了功夫二字,不过我无水可选,无碳可择,无叶可冲,不过这工夫茶,你看的之前那种种工序,最后却是为了什么?”谷雪边说,便将三个茶杯搁到一起,提起茶壶微高于茶杯,把茶汤依次轮转洒入茶杯,如此反复二、三次把各个茶杯渐渐斟满。
“好个'关公巡城'”薛鸢道。
谷雪将茶水递于薛鸢与阿离道,“最重要的乃是'品'”
阿离接过水杯却是依旧不放过谷雪道,“前面几些不注重,绕是些死水死火连茶叶也是不好的,那最后品又能品出什么来”
谷雪又给薛鸢和阿离布了点心道,“《茶经》道:“山水为上,江水为中,井水其下。”又道“山顶泉轻清,山下泉重浊,石中泉清甘,沙中泉清冽,土中泉浑厚,流动者良,负阴者胜,山削泉寡,山秀泉神,溪水无味。”且这水还分着天水、雪水、露水,天水又分这谷雨那天的,梅雨的,秋雨的……若是真真要细分起来恐把人琐碎死。况且,我将谷雨那日的雨水和第二日的雨水拿来泡茶,茶具、茶叶、火炭的品种、火力的大小、时辰、泡茶的次序都一分不差,你且能分出个差别。”
谷雪说了一大堆,听得阿离脑子问问只响,阿离道,“怎么可能?”
谷雪笑着坐下,端起茶杯道,“对呀,怎么可能呐。”
阿离见她笑得奇怪,薛鸢也吃茶直笑,便知自己被戏弄了,便立刻起身笑道,“好呀,姐姐敬你是姐姐,姐姐却来笑我。”说着便要上去闹谷雪。
薛鸢立刻起身挡住阿离笑道,“你且饶了她罢,她也是想让你歇歇。”
谷雪见状也躲到薛鸢后面道,“什么姐姐姐姐的,我且听不懂呢。”
阿离蹲了蹲脚,怒着嘴道,“小姐看,谷雪姐姐还笑我呢。”说着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截谷雪。
薛鸢又转了个身,将谷雪又护到身后,对谷雪道,“谷雪姐姐也是的,知道阿离心眼实还闹她,快道歉罢了,不然我可拦不了她。”
谷雪听罢,阿离已伸长了手挠到她的腰部,她天生怕痒,早已笑出来泪道,“姐姐姐姐,我错了。我且叫你姐姐,放过我吧!”
阿离这才罢了手。
这时便有人敲门,阿离上去开门便见是一个面生的小厮手里端着一青花缠枝莲八宝纹盅
谷雪道,“是谁?”
阿离回,“好像是小二”又问,“我们好像没有叫过菜。”
那人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家店的小二。”
“这是?”阿离问道,谷雪也走了过来。
“哦,我们家公子在隔壁的包间吃茶,听这儿姑娘一番话,甚是有趣,便打发我送了姑娘这盅霜雪莲花枸杞百合汤来。”
谷雪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又打量了眼前的人,虽是个随从穿着却也是平常人不可级的,虽是男子又是仆人却是细皮嫩肉的,想来也不用做什么粗活,也不是平常的富贵人家所养的仆人,便想着不要与这样的人有所交际便微微一福道,“公子盛情,我家主子本不好拒绝,只是素未平生若收了这大礼却是更不合规矩,只请哥儿好生回了公子,以表我们家主子的感激之情。”
那人却似乎早已料到谷雪会这样说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家公子素来脾气古怪,所想所做的打破脑袋不吃不喝也是要成不可,如今他让我送来这东西只求姑娘主子收了,如若不然,我家公子一定不会放过我,只是这东西给了姑娘,姑娘主子若喜欢便喝了,也不枉公子的一片心意,若不喜欢只求别撒了,便赐予乞儿猫儿狗儿的,也不算是糟蹋了这个好东西,也是姑娘主子的一片善心了。”
说着便见谷雪竟无话好回,便将东西端给了阿离,退了几步微微一鞠,便走开了。
薛鸢见阿离端了东西过来便问道,“谁呀?”
阿离摇了摇头,谷雪关了门也走过来,小声道,“隔壁的哪个风流公子吧!”
“风流”薛鸢刚说了两字便被谷雪捂了嘴巴。
谷雪道,“嘘,小声点,隔墙有耳。”
薛鸢点了点头,拿掉她的手小声道,“风流公子”又是一脸懵逼。
阿离便将之前那个小厮所说的告诉薛鸢,又笑道,“我却不知这盛京果然是卧虎藏龙,把我们家最最能说会道的谷雪姐姐弄得哑口无言了”
谷雪白了她一眼道,“你这小蹄子却是越来越没脸了,可小心了你的皮”说着便假意去拧她的胳膊,阿离往边上一躲,又朝谷雪怒了努嘴也不再说了。
薛鸢笑罢,又问道,“这是……”
“什么霜雪莲花枸杞百合汤”阿离道。
谷雪揭开盖子,便有香气飘来,却见上面浮着点点朱红的枸杞子和白色的百合花瓣下面却又有一些大片花瓣形的似透非透的薄片儿,谷雪用一边的青花枝莲八宝纹白瓷大勺舀了舀,便见那薄片儿且不是一片儿一片儿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朵。
阿离与谷雪相视一笑道,“这个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谷雪盛了碗,又在一边的一个小碗里取了一块冰糖,等糖化了会儿又在另一个碗里取了两块冰块儿,递于阿离道,“你个小蹄子可白捡了便宜。”
阿离笑着递过,舀了一勺,只触了嘴唇,抿了抿,又点了点头递给薛鸢。
三人坐下喝汤,一会儿便去了大半。
谷雪笑道,“晚膳还得装模样吃点呢。”说着便放下了自己的碗,其余两人也都不再喝了。便叫了小二拿去清洗。
突然间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谷雪正给薛鸢系着斗篷,薛鸢便走到窗外推开窗门。只见街对面熙熙攘攘的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老翁,那老翁正对着一口铁锅,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似的东西,一手是一个大铁勺在铁锅里不断翻炒,倒是有一股甜香味随风传来。
“这是什么”薛鸢问道。
谷雪将斗篷上的帽子给她带好,又向那处看去,笑道,“那是甩糖,原是我们哪儿没有的”
薛鸢点了点头笑道,“阿离快来看看,没见过的。”说着又撂下斗篷上的帽子道 ,“披着这劳什子就好 ,帽子就别带了,闷得慌。”见谷雪没有再说什么,薛鸢便又去看对街。
“看那糖浆滚起了”薛鸢听谷雪道,便见那个老翁又舀了舀,便舀起一勺子浓浓的糖浆朝着那串糖葫芦浇去,一时甜腻味便溢满了鼻尖,薛鸢被熏得眯眼道,“也太甜了吧!”
“且别跑,重头戏可来了。”谷雪笑道。
薛鸢定睛望去,又见那老翁早已放下了铁勺,只往后退了几步,围着的人也皆往后退了几步,他又双手一起合十在糖葫芦底端的棒子上,只见他来回一搓动,便有无数金丝从那糖葫芦里化出来,成百上千地围着那一个个红果果儿如棉絮般飞起,又如早晨氤氲的雾气般透着日光缓缓散落。
“美,好美呀”薛鸢道,忽又听得那处人群皆是拍手叫好,她也随之拍手叫到,“好,好美呀!”
谷雪不料她如此兴奋,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制止她。
此时耳边却传来吱呀一声,薛鸢下意识地回头便见隔壁厢房的木窗被打开,她稍稍往外探出脑袋便见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庞如刻,只见他正低头望向远处那个甩糖的老翁,一时笑意溢满眉间,道,“有趣,果真是有趣”
便有人在里面回道,“公子若是喜欢,便让人请到府里……”那人还没说完,那个少年便道,“不用了,到府里便无趣了。”
说着,那少年似乎感觉有人看他似的便侧头向薛鸢望来,只见那是一张如玉般的面容,嵌着似剑似星的眉目,仿佛淡然的笑意中还带着丝丝傲气,薛鸢被唬了一跳忙缩回了头,怔怔地疏着气,阿离见状以为她被什么吓着了,忙帮她叫魂,谷雪也问他怎么回事,却见她始终不说,便也探出头去,忽又缩回了头,不由分说关上了窗户。阿里给薛鸢倒了杯茶,又见谷雪怔怔坐下,一时夜无解。
一会儿便听谷雪道,“我们回去罢,天也不早了。”
阿离忙道,“是呀,回晚了,更易被发现”
此时 ,薛鸢已回过神来,心里原满是刚才那个少年,忽而听说要回去,便又觉着实在不舍,又想起来刚刚的甩糖,便道,“我还想去买甩刚刚的甩糖。你们可要”她道。
“我不要,怪腻人的”阿离道。
“可是……”谷雪还未说完,薛鸢已经从他腰带里去了几颗碎银子,一溜风便跑到了门口。谷雪立刻起身又见薛鸢自个儿带上了帽子,又“只拿着玩不纯吃……这个带上了”她一脸撒娇样儿,“你们去结账,一会儿便会面”说着,人已出了房门
谷雪无法只能让阿离立刻追上去。
薛鸢兴冲冲地跑到街对面,此时已尽黄昏,落日的余晖将天迹蔓延地昏黄而原先簇拥着的一群人早已散尽,只留下地面上一片湿答答粘糊糊的糖渍。
疏尔,便听见得得得的马蹄声,她回头,便见不远处已立了一匹白马,马上一人只直直地坐着,似乎低头看着她,只是他背着光,薛鸢不见他的面容,只见他一席松柏绿的大氅坠至马腹,长长的发带随风飘着。
那人道,“玩够了吗?”
却是熟悉的声音,薛鸢微微眯眼那人的轮廓才变得清晰。
此时,阿离与谷雪相继出来 ,见状立刻俯身行礼,又在薛鸢耳边道,“是子骞少爷。”
薛鸢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半晌才缓缓道,“子骞……哥哥”
“玩够了,便回家吧”说着洛子骞顿了顿,又道,“送姑娘回府”
说罢便有人上来请薛鸢入轿。阿离和谷雪立刻上来扶着薛鸢,半推着她进了轿里。
一路上,薛鸢都无话,她只听着不远处马蹄得咯得咯地响着,于她轿跈上挂着的铃铛晃动的声音相互契合着,轿子微微晃动,唬得她恍恍惚惚。
到了洛府天已黑了一半,阿离掀起校帘,谷雪则在一旁扶她出来。
洛子骞已然走到了门口,他定了定回头看了薛鸢,似乎在等她。薛鸢缓缓走过去,见他的大氅半掩在了黑暗中化作了松花色。
“回去休息吧”洛子骞道,说罢便起身进了府里。
“子骞哥哥”薛鸢道。
洛子骞回头,见她只望着他也不继续说,便道,“不累吗?”
薛鸢不回答。
他又道,“回吧!”
不知是日里玩得太乏还是怎么,回来蓬莱阁,薛鸢梳洗了一下便懒得再说话就休息了。闭着眼也不知是胡想些什么又不觉是睡迷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开门喊她,她只胡乱地应了两声,一时也睁不开眼,待到她微微睁眼时,又觉着房里黑乎乎地,只从门外透着光,似有人影掠过,一时困意又上来,眼皮上又像上了千斤顶,她侧过头又迷蒙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是晨时,天日变得又长了些,已有大片夹杂着金丝的晨光透入房里。
谷雪见她醒来,便笑道,“果真是累着了,竟足足睡到晨时才醒呐。”说着便将她扶起,便有阿离打来洗脸漱口水,薛鸢稍作梳洗便起了身。
阿离端着水推开门便被不知什么东西了唬了一跳忙退了几步,一时才定下神来道,“原是你们几只促狭的小东西,刚赶了去,如今又来,真正的不怕死的吗?去去去”
薛鸢听了便立刻有了兴趣忙跑去看便见几只老虎猫作鸟兽散,只留下一潭已干半了的水渍。
“这是什么呀?”薛鸢道。
谷雪忙上来给薛鸢披了衣服,笑道,“什么混物你竟这么上心,真正重要的还不去管”又将薛鸢带到梳妆台上道,“子骞少爷刚辰时就打发人来问小姐起来没,说是等着一起用早膳呢。”
“啊”薛鸢一惊,又问,“如今何时了?”
谷雪正给薛鸢梳着头发,笑道,“管何时了呀,只求快些打扮了,好去用膳吧!”
薛鸢几乎小跑着到了大厅外,缓了两口气,才入了大厅,洛子骞正于徐策说着什么,两人见她来了便纷纷停下,徐策整理了帐册对薛鸢行了礼便退下了。
“起床了?”洛子骞道。
薛鸢点了点头,便在他的对面坐下,又不敢正眼瞧他,只偶尔微微抬头看他,洛子骞丝毫不觉,脸上皆是平静,似乎没有打算于薛鸢算昨日的帐。便有丫头端上粥汤,小菜。
“怕你昨日吃的杂了今日只要了些清粥小菜”洛子骞道,“解腻,对肠胃好”
薛鸢点了点头,接过丫头端来的粥,也只用勺子顺着碗壁舀着,半晌才吃了一口。
洛子骞见她没动便问,“不对口味吗?”
“没……没有”薛鸢抬头道,“只是?”她又低下头。
“你喜欢吃什么?便现在就让厨房准备”洛子骞道。
“不不用,这挺好的。”薛鸢抬头,又咬了咬嘴唇,她想着洛子骞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对人只说三分话,留人三分颜色,皆是手到擒来的活儿,昨日的事,他哪怕有气也断不会于她说道,也许他只拿她当做一个不知规矩的野丫头看待,只是哪怕洛子骞如此想着,她也是希望可以将昨日的事儿说清楚,也许道个歉,多少会减少一点心里的疙瘩,她道,“我是觉着昨天我……”
“昨日本是我没有安排好,怠慢了你。”洛子骞道,“今日我便留在府里……”洛子骞顿了顿,又道,“陪你。”
薛鸢一脸恍然如梦的样子,想着昨日洛子骞拒人于千里又不怒自威的样子,与今日温润如玉的模样俨然两人,忽而又见洛子骞抬头看他,那双眼睛如海,竟如脑子里那片立夏午后映着日光波光粼粼的海重叠起来。
“好”她道。
这日洛子骞果然陪着她将昨日的一切又继续了一遍,逛园儿,看戏,听曲儿,薛鸢也乐的有洛子骞陪着,虽不急外面儿来的新奇些,不过也都是她喜欢的。只是洛子骞不善玩笑,薛鸢也不敢十分打趣,偶尔可玩笑处,她也只取了三分来说道,也使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轻松些。
转眼已是日薄西山,乐师的曲子也变得婉转悠长起来,恍惚间眼前却觉着是一片 幽涧深林,一派碧绿。一条清泉从奇峰异石中迸发出来,时而溪流娟娟,淋淋作响,时而自上而下,交替回环。
半晌,洛子骞回眸,便见薛鸢不知何时已昏昏睡去,面如白霜又透着淡淡桃色,两扇长睫微微抖动。谷雪站在一旁似乎想叫醒她,又不舍叫她,便踌躇着,忽见洛子骞看来,一时无措 ,预去唤她。
洛子骞微微抬手,示意让薛鸢继续睡着。又让乐师与众人皆退下,只留了谷雪与季砚。便又缓缓抱起薛鸢,入了暖阁。
薛鸢受了惊动也不醒,只缩了缩身子便将头都埋在了洛子骞的怀里。一会儿,洛子骞便又将薛鸢放到了塌子上,谷雪立刻上去给薛鸢埋被子,忽而抬头却见洛子骞胸口湿了一片,便知是薛鸢做的法。
洛子骞也不说什么,只退出了暖阁,才于谷雪道,“我去更衣,你好生照看着。”
少顷,便见两个小厮过来,一人手中捧着一叠本子,一人则端着笔墨纸砚。走近之后,又见两个侍女,一人端着一个金边青纱荼糜花枕,一人则端着一个胭脂蓝掐丝珐琅璎珞香薰炉。
他们走到谷雪面前行礼道,“姑娘好,大少爷命我们送东西过来。”
谷雪点头,便有小厮将笔墨纸砚书册安放于案上,一侍女将香薰炉放于矮桌上,放入两片香片便有淡淡的菊香飘出。另一侍女便随着谷雪到软榻前,轻轻地将软枕换出,拨弄间便有荼糜混着佩兰花香沁出十分益鼻。
那几个小厮丫头又纷纷行礼退下,谷雪放下帘帐便在里面伺候,不久,便听见洛子骞进来,便有季砚过来搁着帘帐气声道,“姑娘且在里面伺候不必出来行礼。”
薛鸢睡得香,小身子不时在被褥中翻动,俨然一只小猫儿般不安分。时时觉着她将醒了,仔细瞧去,却是发着梦怔。谷雪便坐在下榻小心安慰着,忽而又睡的安稳了。
回过头去,是一片青纱帐,透着摆放整齐的桌案,一股菊香似远非近,透着的身影似真如幻。
直至上灯薛鸢才昏昏醒来,眼前混沌,将白天玩耍的事忘了大半,只当是一夜才醒,觉着口中极渴,只喊着,“阿离,阿离,给我水”
谷雪忙倒了杯水上前,将薛鸢扶起,薛鸢漱了口,又就着谷雪的手喝了大半杯,才见是谷雪,半眯着眼混笑道,“谷雪你被母亲罚了吗?打发到我这儿伺候……小心阿鹞又玩笑你。”
谷雪见她是睡迷了,竟不知身在何方,便道,“姑娘怎么睡混了,凭念起少爷来,我们已离了蓬莱半月有余,如今可是在洛家。”
薛鸢缓缓睁开了眼,见眼前一切皆是不熟悉的,突然倍感害怕,怼着嘴吧,眼里已倾了泪水,几欲哭出来。
“呦,怎么,怎么了”谷雪见状连安慰道,“真是睡迷了,刚才还和子骞少爷玩了一日呢,昨日我们也玩了一日,忘记了吗?”
正说着,季砚便走了过来,搁着帘问道,“小姐可醒了,不知是否有恙”
“小姐醒了,正起来呢。”谷雪回道,“少爷不必担心。”
薛鸢这才缓缓有了记忆。
“醒了?”谷雪道。
薛鸢点点头。谷雪又将刚才她睡了之后的事在她耳边说道
不久便有丫头打水进来,谷雪伺候薛鸢稍作梳洗,便支好了帘子。
薛鸢从里面出来,见洛子骞恰在外面,案上又皆是书册,她便想起谷雪刚说的,便知她睡了多久洛子骞便在外面又工作了多久。他却是忙碌,一刻也不停。
“小姐醒了,刚听得有些不适……”季砚道。
“小姐只是睡迷了,一时没缓过来。”谷雪道。
“如今可好了”洛子骞道。
“恩”薛鸢道,“子骞哥哥,一直在这儿。”
季砚笑道,“小姐睡了多久,少爷便在这儿陪了多久……”又还未说完便被洛子骞冷斥。
洛子骞道,“睡了这么久,只怕晚上睡不了了”
薛鸢听他这样道,现下心中嘀咕,谁让你不叫醒我的,口中又道,“无妨呀,等会儿再玩一遭,累了便好睡了”
洛子骞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只道是现下又没想出什么,若真要说便是梅姑的手艺了,便打发人去蓬莱阁准备餐食。
梅姑听说薛鸢睡了刚醒,又吃了一下午的小食,洛子骞又做了一个时辰的帐,喝了不少的茶水,两人都不得吃些油腻的东西便只弄了些烤麸木耳金针菇用少油闷煮着,抄了一盘芹菜干子只撒了少许肉末做点缀,又一盘清炒莲藕百合,一盅白木耳枸杞雪梨甘草汤。
用完餐,他们漱口洁手完毕,便在蓬莱阁内走着,这日恰是月半,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又是月朗风清。蓬莱阁本围水而建,一时月华如泻,湖面波光粼粼,映着满庭如积水明。
说起来洛子骞虽为洛府少主,府里几乎没有一处不再他的管辖之中,只是这蓬莱阁他却是第一次进,从前只以为是一处废宅,如今想来却是一份情谊。
“子骞哥哥”薛鸢突然道。
洛子骞低头。这次他们并肩而行,不似前日一前一后闹得不欢而散。
“你知道怎么看月亮最好看吗?”她笑道,眼睛里似透着月的光华。
“古人都道举杯邀明,自是要美酒……相伴”洛子骞道。
薛鸢努起嘴说,“除了美酒还是要美人吧!”
洛子骞微微勾起嘴角,笑而不语。
“美酒是没有,不过美人倒是有半个。”薛鸢突然往往石桥上跑去,到最高处转了个身,一时裙纱如风,发带如水,一双垂髻微微摇动只是她太小只,月光中,她不似那月宫中翩然而来的嫦娥仙子,倒似那只未修得正果的玉兔。
洛子骞缓缓走过去,薛鸢抬头看他,满眼的月华到成了一片星海闪闪发光,洛子骞突然便知道了如何赏月最美,他伸出手踌躇半天才落到了她的发上,道“你还太小了。”
那夜薛鸢辗转难眠,每欲昏昏睡去,洛子骞的手落到她的头发上的那一瞬就会突然闪现在她脑海,一时人便会缩成一团,只咬着被子咯咯的笑。一时她又呈八字状摊睡在床上,侧着头呆呆的望着窗口,直至月落枝头她才缓缓睡去。
次日,她却极早醒了,忙唤了阿离进来。
阿离睡在外屋,不知薛鸢竟如此早起,也是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起来,“小姐怎么这样起早?”她边说着边端着洗漱的过来。
“谁知道呢?”薛鸢俏皮地一笑,稍作梳洗,换了衣服,便出门,往竹园而去。
过了石桥,便见不远处葫芦门内竹影斑驳,霎时有风便如雨落般稀稀疏疏作响。
薛鸢踏着石子路沿着园墙而走,便见漏窗之中一人影把剑而武,身着利落的黛蓝矩领直襟上衣和长裤,腰系紫檀绦带 ,一招一式利落干脆 ,几近完美,玄青色的发带随身姿而动,便见他眼若饥鹰,目不斜视,只一剑刺去,大有卷席破竹之势。
“原来是为了这般”阿离轻声笑道。
嘘——薛鸢回头一瞪,只用手指在唇前做样,并不发声。
回首间,却瞥见阿离骤然蹙眉,只一下便将薛鸢护在身后,一把极小的玄青匕首便从袖子中划出,反手间已在眼前。那匕首铮亮,刀锋正对着窗里一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身影,阿离眼波一转,又一反手将匕首收入袖中。那身影缓缓下落,便见洛子骞剑锋正直指过来,这样看去却不知是对着那人还是对着薛鸢她俩。阿离立刻往一边侧去,躲过洛子骞的目光,忽而,便听见那身影如泣般的声音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该闯进来,惊扰了少爷。”
阿离又微微侧身过去,见洛子骞早已收剑在背,便有季砚端茶上来,又有洛贯上来斥责,不久便有两个小厮上来拖走了那人,只听那人连哭带求,洛子骞却淡淡道,“先问了由头再罚”
阿离回头便见薛鸢被吓得呆住,立刻回了笑容,轻拍着薛鸢的背,小声安慰道,“没事儿啦,没事啦”
薛鸢这才回过神来,一晚上没睡好,头本就是昏昏的,再加上这一下,眼泪几滴就落了下来。
阿离正要安慰,便听见洛子骞的声音由远而近,“我当是哪里跑来的小鹿躲在窗外偷看,原是你们俩。”他又见薛鸢平白落泪,又问道,“怎么回事?”
阿离不好将之前她将薛鸢护到身后的事说出,便道,“之前少爷舞剑时我说话大声了,小姐正于我置气呢。”
“这也不至于流泪”洛子骞道。
阿离笑道,“少爷有所不知,小姐还为晨食,起床之气便不散,两气郁结,便容易生了泪来——”话未玩,薛鸢便道,“好你个小蹄子,我竟不知你生了一张玲珑小嘴,看我不生生撕了它。”说罢便作势要去撕阿离的嘴,阿离笑着逃去,她便立刻逮住,又去闹她腰部,阿离折腾不下,只好求饶,又求洛子骞说个话。
洛子骞笑道,“你就饶了她”
薛鸢这才罢了,道,“你倒是会攀高枝儿,看我还怎么把你带去蓬莱。”
“小姐打趣我,我可是不依,绕是死了魂儿也非回蓬莱不可。”阿离虽是笑着说,却字字铿锵,薛鸢听了也不再于她纠缠,只是刚闹了一场,又没进食,不觉便发了冷汗。
洛子骞便立刻命人端来茶水来,薛鸢喝了倒觉着好些了,便让阿离扶着进了竹园。
他俩皆出了汗,便要更衣沐浴。洛子骞又恐薛鸢回蓬莱阁体力不支,便让人去蓬莱阁取了衣物妆奁来,在梨园做梳洗。自己便去了洛子岸的松园。
不久便听见谷雪的声音传来,“小祖宗你可行行好,别让我再担惊受怕。”
便见谷雪进来,身后随着坊文、灵纹几人 ,端着衣物、妆奁。
谷雪见薛鸢已沐浴完毕,披头散发的,只穿着贴身衣物,梳着头发,便立刻回头关了房门道,“真是不害臊,在少爷的房间也敢这样随便。”便又取了衣服帮薛鸢穿上。
“子骞哥哥早摈去的他人,在外侯着,没人会进来。”薛鸢道。
“不怕一万怕万一,好歹个大家小姐,吃了亏,且不让人笑话,你子骞哥哥以后又该如何待你?”谷雪道。
“如何待我如何待我?又能吃什么亏。”薛鸢不以为然道。
谷雪自知薛鸢年纪尚小,说这些过早,而自己又是夫人那处的人必不能常常在薛鸢身侧提点,便心里暗想着在人后好好与阿离道,便又对薛鸢道,“防着点总是好的,你看你哥哥是个谨慎的人,俗话说物以类聚,他身边皆是这样的,你又想同他亲近,也免不得自我约束些。”
话说到这儿薛鸢也记到心里,便坐下乖乖让谷雪帮她梳发。
“今儿,想梳个什么头”谷雪道。
薛鸢想了想,便从镜子里对谷雪笑道,“我还是喜欢昨天的双丫髻。”
不久,便有人来请薛鸢到大厅用餐。薛鸢随至,等了半晌,才见洛子骞疾步而来,倒是府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