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天
是这样。
她说:说不出来的东西可以写下来。因为写作是一种沉默的行动,一种由脑至手的劳作。嘴巴就跳过去了。
语言可以是内生且内向的,它脱离或藏匿精准,没有任何一条既定轨道能去规范它,去条理化它。任它脱缰,它会肆意流动,呈现出模糊而泛化,最后不存有高低远近,也无美丑是非,但可触碰,可捕捉,甚至可亲近。我认定了它,需要它了,于是状态得以存续,会有后面的第二天、第三天及更多更多。
第2天
表达的暴露性形塑了某类文本的性感。
铅字排列组合出小情小调你侬我侬,但细碎也被深究成内在整体,就并非浅薄的停留。要知道生命历程归根结底可以是种种美学体验的衔接,意义衍生自编解码游戏。所有的媒体中,人会是最大的媒体。
行为与语言选择的丰裕化,使人更具观赏性。表达领域由内至外倾斜。80年代的潜在是存在主义、朦胧诗、蛤蟆镜和鹦鹉牌电吉他。90年代,意识形态的另一支大面积复苏,呈现平衡,再到打破平衡实现霸权。红磡演唱会和下海潮流,以及沿海更多的圈。又往前来,潜在转向膨胀。大众视野与个体聚焦点同期而行。建构者同时是捍卫者。这里的体面出走谓之逃离,这里没有反抗,只有挣扎。融入就意味敞开,意味允许被倾轧。融入是正当途径,产生正当诉求。
因为存在诸多可能,所以可以容纳越走越远,可以容纳越走越偏。少数被顶礼膜拜,多数沦为平庸。在交易市场中出卖一种个人所有权,既堕入无际戚戚然,又滋生合法合理的愉悦享受,看起来孤注一掷,实则却是一往无前的事。
第3天
我想,人在维系自我的基础之上,应该尝试创建一种足够整合动静两方形态的表达系统,以核心价值为中枢,辐散和吸收,达到价值认同的终极目的。它的外在形式是不带侵略性的同时保持不可侵犯的凛然感。就这样下去,黑色将是最好的视觉识别色。以后还能像树会有根,像水会兴抑,平衡既有和流动。
这时,我大可说明我没什么逻辑。
这时,也可以由你挑明,我坦然接受。
第4天
没用的人,无法停止做没用的事。持续阅读,并坚信一本可以接替另一本。如果在夜里,记得要让灯光一直昏黄,那是我的逃难场,我的救赎地。
风过高杉的时候,看透明月亮像人的眼。有北京人在北京,初八上班,昨天结完婚。有沈阳人去到台北又回来,她之前的想法与水有关。我梦到在另一边还有另一个长沙,也被另一条湘江穿越。还梦到你们又去看帆船了,只不知道所立之处是海岸还是河岸,还是世上所有其他的岸。他说船在水里,你说船在水上。我没说话是因为我没能同你们一起。
合上书页,确认自己已经读到一句:我想和你相互浪费。联想起某部电影的结尾:樱花落下来,光是遇到那家伙,就感觉自己赚到了。
因为世界总是很好,所以我们应该更好才对。
第5天
或许可以有这样一期电台节目,主题及形式是:在中国,进入到我们耳朵的人当中,会有几个是小姐。
从赵小姐到董小姐、海咪咪小姐、喵小姐。
小姐是脸谱化的、是物化的清新与脱俗。单一模式对应着集体,群聚之下,人人具备明确认同感,汇合而成一种指向性狂欢。他们善于故事的臆造,强调旋律的表述功能与个体的心智衍生功能的配合程度,在经由符号标明的圈层里,自主地进行信息产消。尽管没有多少数量的小姐,但小姐们早已从前景褪为背景,舞台在听众那端,舞台不是她们的。
第6天
和室友划拳,我赢了。输的人下楼打热水。现在是凌晨一点,有着冬日深沉夜色。
用热水泡完脚,还不太想睡,就到阳台抽烟。没有月亮,寒风冷冽。楼下路灯发出的圈圈白光中一对情侣相互依偎。今天昼夜颠倒再颠倒,往复几次来回。要感谢不睡觉的眼睛,居然能把偶发现象留存得如此彻底。
第7天
站到小镇街头,再看一张张边缘少年的脸。我已经无从界定在曾经我会不会是他们中的一个。向他们行注目礼,尽管天黑压眼紧迫,一张张脸却如同一面面旗帜还是鲜艳张扬,血液澎湃。眼睛说它会看不到他们了,但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讲它始终都记得。
这是在生活的各项可能性一一磨灭之前,对濒危物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