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仙界”__怀念广生

  广生姓李,是我家邻居,说道广生,附近老一辈的人无不知晓。说这话是六十年前的事啦。那时我刚八九岁,广生却已经三十岁出头,他没媳妇,和老母亲两人相依为命。那年代生活艰苦,农民为了新中国的建设和发展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挨饿是经常的事。记得有一年初春,农厉还没进入二月,广生家粮食就已经所剩无几了。这大长一春的可咋熬啊?为了能填饱肚子,他不得不每天早早的起来去地里挖草根冲饥。在挖草根的过程中,曾几次不经意间发现有黄鼠狼在坟地的洞穴处时有出没,于是就蒙生出捉黄鼠狼充饥的念头。捉黄鼠狼可不是件容易事,那得有“家伙”才行。于是,他就突发奇想制作捕捉器。首先选择弹性较强而且粗细适当的树枝杈作原材料,用火加热软化揑成弯弓型,利用回力反弹原理,反覆试验,终于试制成了捕捉器。总共有十多把。闲暇之余去坟头墓地查看黄鼠狼近段时间活动的轨迹,晚上就去这些地方把自制的捕捉器放在洞穴口上,把诱饵安在支撑夹板口的铁钉上,黄鼠狼出入洞口必须得从夹板口通过。这样黄鼠狼即使不去吃诱饵,如碰到铁钉或夹板也会自动反弹瞬间滑落,一逮一个准。第二天赶在大伙出工干活之前,他带着战利品就已满载而归了。黄鼠狼皮毛能卖钱,卖给“公社”的收购站(那时的乡镇叫公社),一张皮子能卖七八毛钱呢。黄鼠狼的肉用火烤熟冲饥,那玩意肉可香啦,吃了非常解馋,香飘四溢。我每次闻嗅到香味时就悄悄跑到他家噌噌腥,每当他看到我馋的直流口水时就故意吊我胃口,一边吃一边说着“真香啊”,还顾义把嘴巴吧唧的更响了。我忍不住香味的诱惑,就会扑过去抢上一块,填到嘴里也学着他的样子吧唧起来,只是光嚼不肯下咽,怕咽下去就没有了。而后他也会主动撕下一块递给我,让我多分享一些。当我吃完他馈赠的第二片小肉块肉时,我总是指着瓦盆里盛余的肉还想再搞一点,他就会不高兴的说,这些不能再吃了,这两根腿肉和前脯肉是必须给我娘留着的。我娘养我不容易,没娘哪有我。这时我会不再说什么,陷入深思中很久很久…………是啊!不能忘娘恩!

    捉黄鼠狼即能卖钱又能隔三差五的吃到肉,于是就上了瘾。往后的日子里几乎是风雨无阻,每晚夜深人静后他都会背着捕捉器去坟头地里转游几圈。安放好那些器材,很晚才能回家。

      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却没见广生剥黄鼠狼烤肉,我自然也闻嗅不到那烤香的味道了。于是我便去问他:“这一阵子咋不烤肉了”?他说:“没捉到,不知咋的,总有人每天把我放置好的家伙从洞口给扔一边去了”。为此广生很生气。他接着说:“哼,我非要探个究竟不可,看看到底是谁干的”。一连几天他都整夜在坟地里蹲守。后来我问他“发现谁搞的鬼没有”?他就跟我叙说了某天夜里发生的怪事:

    “有天晚上,月亮刚升至人头高,我就已经到了地里,在一个坟头后面蹲守很久一阵后没发现情况,正准备起身去另一个地方时,突然看到不远处好似有个身影向我走来,个头似乎有米把多高,尖尖的脑袋,迈着一蹿一蹿的步子,还边走边说:‘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家族门口动手脚,一连弄死我十几个子孙性命,还不见了尸首的去向,真是其有此理,胆大妄为’……听到这,我硬是连口气都没敢出。等到那个似人非人的怪物走到稍近前些时,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那人身上穿着紫黄色的短大衣,屁股下面还拖着一条粗长的尾巴,一摆一摆的。顿时吓的我魂不复体,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跑回家中,脸上还摔了几道伤疤。此后接连发了几天高烧,昏迷不醒”。

      再后来不几天,广生就得了病,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不定时的发作,哪怕是正在有说有笑的时候,他会突然倒下,口吐白沫,浑身踌躇,眼珠外翻,可吓人啦。但过个“个把时辰”就又好了。一天会发作两三次。这种病在我们当地叫做羊羔疯。由于没钱看病,病情就越来越严重,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听老年人说,黄鼠狼是不能胡乱捕杀的,它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修行很多年后会变得能模仿人的姿势直立走路,还能摸仿人说话的声音。经常捕杀会犯“仙界”的。但这只是道听途说,究竟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但在那个年头人们被生活所迫,也就顾不得犯不犯“仙界”的那么多了。我也好多次吃过广生烤的黄鼠狼肉,一直害怕会不会也得那种怪病。

    一晃六十多年过去了,每当回想起来,就会心悸愰然……有种说不出的凄惨与悲凉。我非常怀念广生,因他人品端正,心底成实也善良,爱帮助和接济穷人,村子里无论谁家有啥事,他总是主动帮忙,但杀鼠吃肉也是为了生活才万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四邻八舍的每当提及他来也都无比伤痛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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