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可以容忍一个陌生人的功成名就,而不希望身边的人飞黄腾达,但前提是那个成功的人要不就是天生秉异,背景深厚,要不就是含辛茹苦,积微成著。否则如何给我们的努力和天赋一个安慰?那个遥远的成功者,既要独特的和自己没有重合,又要平凡的告诉大家我成功只是为了让大家知道任何人都可以成功。
但是总有不懂事的孩子不在乎他人的感情,践踏着我们维护“公平成功法则”的心愿。比如,一个80后的辍学者,用了不到十二年的时间就影响了全世界十几亿人,让人和人之间的联系紧密多样,改变了以往中心化大众化的信息传播方式,并坐拥巨额财富。
如果现在让某个政要列举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名单。他的名字一定会在第一批就出现,而如果让他从中再选出五个人,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一定还在其中,有人预言他的公司将成为未来终结传统权力(不单单是传统媒体的权力)的力量的代表。
当他和各国元首谈笑风生的时候,你可能觉得人类历史的咽喉被这根年轻的鱼刺卡着了,吐不出也咽不下,你觉得晚宴应该因此暂停,但依旧歌舞升平,红飞翠舞。
你的孤独和迷惑不是由于你未曾努力,只是由于太过刻意的努力。从而被一堆刻意营造的认知模式所奴役,一切现象都要从这个模式中找到因为所以,由于必然,完成这些解释本身就是一次自我繁衍。
当一个大楼盖到100层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想地基现在怎么样了?当初为什么选择那里?要不要继续往上盖?当你已经在第100层了,问这些问题会显得很愚蠢,只有继续的加盖。所有类似的质疑都应该被刻意的湮灭。
而另外一些人在一个自由的体系内,发现了新的世界,不会陪着你盖楼,建立了完全独立的认知体系。这种现象经常出现在《最强大脑》中,其中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技能,比如说用嗅觉辨识物体,瞬间进行质数的判断等。这并不是特异功能,只是他们由于特殊的先天情况不能习得旧的逻辑板块,只能重建自己不同的底层认知,再慢慢生长成一种神奇。他们的横空出世如同达尔文看到孔雀时的感受是一样的,体系外的异类。
然而,我们反思一下这个世界中哪一些逻辑,定理,概念是自然而然,不证自明的?我们发现它,定义它都是借用语言,数学等人为的工具,在这些基础上进行认知,工作,合作,每一层板结的概念上又捆绑新的概念,形成我们强大的心理表象。它要将所有的自然存在都推入这个刻意制造出的认知体系中,也因此变得拥挤不堪。知识越多却越来越没有可以腾挪变化的空间。
我们只能被动的向前滑动,继续将新的发现绑到这个战车上,建立越来越细化的体系,刻板的遵照标准,得到固定的结果。但事实上你只看懂了世界局部的投影,而没有看到全貌。直到看到那个孔雀的尾巴。直到一个没有大量竞选经费,没有主流媒体支持,没有精英阶层相助,没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站台的人,竟然当选美国总统。而他的对手走过所有正确的路径却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结果。
曾经赢的太简单,如今输得太精细,刻意的复制曾经的路径,如同完全忘了现实和戏剧的差别的演员,从生活中刻意提取出来的东西,终究要妥善的还给生活,曲终人散反而蕴育了对长久的祝福。怀旧也许是种贪婪的狭隘。
如果你刻意的躲避环境的改变,怀抱原来的目标,恪守旧的体系。无异于进行一场过于严酷的拼搏,痛苦成了这个战争的主调,你为他谱曲,为他感动,为他赋予史诗般的意义。
然而你若有机会看待自己导演的这场戏,一定会说这个编剧喝多了吧,简简单单的事,自然而然的话,怎么捏造出来了这么多的矫情。其实你的生死之战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落花流水,并无波澜。
放弃对自己人生刻意的构建,模式化的带入,牵强附会的感动,让自然重新拓宽你的格局,才知道曾经的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不过是一壶浊酒,半阙闲愁。你的感受已经超出了真实存在,而这实际上是一种多余的束缚,我们偶尔需要在一个局部上聚焦,但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要从镜头中还原回来。不要刻意的坚守、定义已经过去的岁月,放弃阶段性的工具,它们都会封闭我们的认知。
同样有一个心理学的实验,让实验者用三个物品:火柴,盒子,图钉,将蜡烛固定到门板上,当实验者太认定这些物品的固有功能的时候,答案不理想。而另外一组由于有意的暗示,他们打破了这些物品固有的属性,从基础的材料和形状的角度考虑方案后,答案非常精彩。
刻意状态下的努力可以达到某个既定标准下的完美,而放弃刻意的努力,虽然永远也做不到一个最好的结果,但却会不断的找到越来越好的答案。因此,你是选择一个局限性的完美,还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缺憾。一个会让你纠结于结果,一个会让你释放所有可能,告诉你所有人生的苦于烦,在漫漫人生中不过是一场误会。
自我觉醒之起始之处的自由意识,才是革新觉悟的契机和捕获所有无价珍宝的心法。
什么是意识起始之处呢?
技能或者个人的精进过程中都会进入一个阶段,本来顺利熟悉的事情出现停滞,反复,迷惑。这是因为所面对的问题开始复杂了,新的影响因素开始出现,但是有意思的是你在意识范围内还没有察觉。这和大脑的处理信息方式有关。
事实上,人的大脑在做一个决策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整合各种信息,并权衡许多方案,如同一场每个人都有发言权的讨论会,技能习得的过程就是意见统一并优化的过程。新的复杂性滋长出来后,会议人数扩大了,声音再次不统一了,固有的处理方式难以顺利通过,出现了突然的顿挫,导致执行过程中动作和意识变形,这一切我们都无法察觉到。
实际上这是一个提升机会,新的变化让我们决策犹豫,在处理问题时也会得到不理想的结果反馈,但大脑会在下一次形成相关决策前的讨论中进行调整,容纳更多的复杂因素。这个过程非常的漫长,即便你充满对自己的怀疑,也要带着自我否定的暗示继续的尝试。
每一次技能的使用我们不应该去将它看做简单的复制,而是一次经过微小的变异后的遗传迭代。这个过程主要依靠前意识,如果我们在意识层面上刻意的设定没有弹性的执行指标,并进行控制,技能就无法自然的增长以便能够去处理复杂的情况。
因此儒家的思想提出修行的起点在“在明明德,在于亲民”。告诉我们每一次自我的革新,都要重视内心本身原始状态的意念,这是自然和内心交互后产生的智慧,属于前意识的功能,不要刻意的控制。
“穷理于事物始生之际,研机于心意初动之时。”
但是,我们太难以控制刻意的蠢蠢欲动。
因为生活不易,我们太渴望成功,这个世界告诉我们成功的方法是为某个目标寻找一个固定的道路,然后带着强烈的目标感去前行,获得既定的收益,然后将这个道路不断地重复和强化,复制出更多的成功。
定目标,找路径成为了人生的点金之术。但是最美好的东西是找不到路径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路径,它们创造的具体的收益也并不是目标而是过程的副产品。
这些最珍贵的东西是告诉你如何同世界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然而一个刻意制定的目标,会让我们变得死板固化,产生巨大的沉默成本,让我们和世界的关系板结。再宏大的聚会也会落幕,到那时你那颗追逐着重重浮华,浓浓喧嚣,朵朵锦绣的心是否还能回归赤子状态。
因此老子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我们追逐工具和标准的时候,手段成为了目的。而一旦成为了刻意的追逐,只可能不断加速,初衷已经被损毁。如同吴博凡老师说的一句话:认真你就输了。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
为什么越稀缺就越刻意追逐,越追逐反而越得不到?通过追求圣智仁义达到广济黎民难道错了吗?的确错了。当你没有达到内心宽和之前,道理越对,行为越错。
获得智慧的方式不是变得聪明,而是先消除内心的匮乏感,匮乏是嫉妒,恐惧,委屈的根源。我们一定知道世界上有很多非常精明的穷人,论智商很多富人也自愧不如,他们能够精确的算出在任何一件事情上自己的收益,绝不吃亏,绝不让步,死死抓住。不断补足自己的收入。
开源又节流为什么还穷呢?因为精明先天带有一种局限性,和刻意一样,它调高了某件事情的权重,让你在任何选择的时候都必须先考虑它,这且只能考虑它,它成了你唯一的选择,你失去了自由,而一件事情上你发现只有唯一的选择时,不是你错了,就是这件事错了。
匮乏会吸收你生命中方方面面的资源,哪怕只要你忍一忍,这些东西会有你超过预想的增值,但你来不及考虑,就和吸毒者看到毒品一样,不顾一切变卖然后购买毒品。如同很多人也是用一切资源来赚钱。
但是,所有资源都是有成本的,金钱上暂时的增加,其他方面却出现亏欠,如同一位哲学家说的,一个方面太过于的富足,一定会有其他方面的匮乏。而可怕的是这个富足是用其他资源折贬后换来的,总有一天还得流回去。很多人成为了一个勤劳的金钱的搬运工,把自己人生资源向钱集中,然后再看他们回流往复,但是不断的贬值。
同样刻意带给我们先天的诅咒叫做局限性,没有自由就没有智慧,暂时的成功是对整体的透支。只有内心平和了才能看清自然是什么样的,然后细心维护,不刻意不突兀。
自然是一段轻盈优美的舞曲中飘忽无常的衣袂,似乎随意的躲过了明快的节奏,繁复的姿态,而展现了一份洒脱。我当我们拥有类似的心境,才能在山一程水一程的跋涉中,不争冷暖,不惧悲喜。而这也是我们内心和世界最好的关系。
刻意变的更好,可能维护的却是一个腐朽的世界。不刻意的改变,也不刻意的坚持,时间会帮我们吐旧纳新,帮我们柔化紧绷的规则和行为路径,他也会残酷的蛀空,咀嚼,侵蚀我们曾经刻意建立的短暂的价值。
未来不能预设,筹码难以保值,所有的刻意难道不像是携带着某种交易的心态跪在佛前的祈祷吗?皈依并不是为了索取,而是虔诚的维系一种永不止息的希望。
如同《大学》中所说的“止于至善“,他只要求自己向完美不断成长,而并没有苛求外物。你如果内心荒芜疮痍,外界也无法与你温柔相对。
然而,成长是个漫长的结果,是永远拿不到毕业证的学习,暗藏在漫漫人生中的教义,化为各种突如其来的困顿,喜悦,羞辱和愧疚的老师,还有一种催人奋进的美好速成法叫做成功学。
它告诉我们这个世界需要什么样的人,你和橡皮泥一样把自己捏成不同的形态就可以迅速到达人生的巅峰,成为市场上的爆款。它为你展示了很多成功的案例,然后告诉你成功的原因。但是如果你愿意,去找那些失败的案例,这些原因可能一个也不少。
当我们走上刻意的模仿之路却忘记了,谁的成功都是与众不同的,世界上只有一个爱因斯坦,一个贝多芬,那些自喜被别人称作某某某第二的人,都淡出了我们的记忆。如果你认为真的有一个成功的考试,面对很多一样的答案,你让考官如何的选择呢?
因此成功不可能提前的设计然后刻意的逼近,那些传记里的励志人物只是在每一个关键的时候基于自己的现状选择了该做的事情。但如果你有机会问他们是如何的做出明智的选择时,请不要相信他的高瞻远瞩,他的杀伐决断。他的选择只是自然而然的偶然,成长就是各种偶然性叠加下出现的不同的分化,让每个人的差别越来越大。但我们却勇敢的向一个标准去努力。
却忽略了,你越刻意的去迎合某个标准,只允许自己用他人接受的方式出现时,标准的反面却在不知不觉中暗自的生长出来。因此外表的廉洁和幽暗之处的贪腐竟然在一个人身上共存,甚至前者有多纯粹后者就有多极致。一个儒雅谦让的人在家里却变成一个暴君。一个家教极其严格热孩子长大后可能是最叛逆的人。可以擦拭明镜,却忘了何处安放尘埃,它也是大千世界的具象。
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懦弱的人一定表现的非常勇敢和暴躁。当你在任何情况下,不见事实,不分别场合的极端维护什么的时候,你并没有变成它,反而是在促使自己向它的反方向滑行。源于虚妄的立命之处的颤栗,会让你不由分说的给事实不自量力的纠错,只因输不起。
如果人生只有一种色调,那么任何多一点的色彩,对他而言都是侵略,在大是大非的绑架下,没有办法容纳一点的不纯粹。不能将对立的东西相互杂糅,就只有在两个极端中反复跳跃,无法平静。刻意的人生从来都是喧嚣的,因为内心的不安。
事实上很多标准只是用来鼓励平庸之辈的,你越想要某样东西,就会刻意的追求迎合它,也说明了你暂时还配不上它,它反而会躲着你。当你不去刻意的追求它时,说明它的存在与否和你无关,你的视野已经超越了它,它就会主动的来迎合你,通过和你的结合增加它的价值。因此很多天价的MBA班都免费的邀请一些大佬们上学。
作家刘易斯在普林斯顿大学毕业演讲中说:“幸运在于你正处于世界历史上最富饶的社会,处于一个没有人会要求你为任何事牺牲自己的意愿的时代。”
没有人能用成功的标准要求你必须牺牲屈服,否则再大的成功也是一场短暂的标准的奴役。
他在演讲中还说,“很多人的价值其实是由一些它所不能掌控的事情来评价的。”
你一直刻意追求的安身立命的技能,努力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光环,可能对你的价值的贡献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的重要。不如让自己自然的生长,有更多的机会享受乐趣也获得惊喜。
我们并不是不知道有些虚无不值得坚持,但是我们有一种本能,将自己的行为归拢到一个更大的意义上,比如宗教,比如节日。若彼此之间能够建立呼应,强化这种认同感,就会维持下去。
因此很多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偶像,事实上是要在某个角落,最好是灯火辉煌处建立一种对自己的认同,让自己远离孤独。通过刻意的模仿来找到自信和安慰。如同世俗法则,它强烈的控制着你的注意力,将你的认知扭曲到一个虚幻的故事中间,指鹿为马,不是不知道不对,而是迷醉与这种错误,它让自己不再孤独,充满自信,但实际上又不堪一击。
曼德拉曾经看到一个墓志铭,改变了他的一生。这是一个平凡的人死前的留言,大体意思是:我的一生中,幼年时想改变世界,最后发现改变不了,就转而改变国家,再次失败后,我想改变家庭,但这也没有成功,当我行将就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如果我一开始只想改变自己,可能就可以改变家庭,继而改变国家和世界。
在这个刻意宣扬成功标准的世界中,准则成为不可逃脱的诅咒,我们去背负让自我迷醉的责任,成为一个斗士,用虚幻的博大实际上的狭隘情节来收获现实的痛苦,心有多大战场就有多大。刻意少一分,快乐就生长一点。
刻意的源头在于心灵的狭隘和脆弱,必须从外界获取力量。而世俗法则,伦理道德都是刻意建立的绳索,只有一颗自由的心才能懂得如何的把握分寸而不失去自我。因此,刻意的自我定位,是原点上对自己的背叛。关注与事物本身,理解每个人内心的巨大差异,做自然而然出现在你面前的事,每做一件事就完成自我的一次革新,不接受任何多余的意义的捆绑,做独立而强大的自我。无论世界概念满天飞,热点砸地落,情绪遍山野,诱惑随浪高,你不刻意追寻,就没有宿命敲门,从而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心迹。
篇幅过长,因此我们做一个总结。
我们为了效率,为了成绩,去接受并坚定的相信一个为了解决局部问题而刻意制定出的逻辑和概念。但是这个体系所不能解释的成功者出现了,他们站在另一个更自由的维度上来看待世界。我们虽然担忧,但巨大的沉默成本让我们抵制变化,墨守成规,而这注定是徒劳的。因此我们要在意识起始之处修行,明明德,而自新。却又摆脱不了别人刻意制定的准则,过度的用力。最后发现越刻意就越得不到,因为刻意先天带有局限性,让我们失去对事物的判断力。只有放下刻意面对自然,才是自由的归宿,幸福的真实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