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见到他时,他正在商店柜台前买香烟。

来自外地的陌生男子,穿一件沾染泥土和灰尘的白色泛黄T恤,皮肤因长久暴露在阳光下呈现棕色。英俊。内敛。

他蹲在商店门口抽烟,微微仰头靠在墙上,不知是在仰望天空,还是在寂寞地思念。

我站在他面前询问,你是否需要住处?

我想我是着迷了。

他略有疑惑地看着我,然后微笑。将烟头捻灭在水泥地上。站起来说,是的。

这个小小的村庄,落后破旧,满目绿色的荒芜。几乎无外地人进来,来的走的,也只是去而复还的念旧人。

我带他回家。是木结构的老式房子,仿佛摇摇欲坠。

先请安坐。我给他倒水。

他喝完,喉结微动。我靠近他,闻到汗水和烟草味道。微微的眩晕。

你的家人何在?

在外地工作。我一人住,然生活费尚富余。

他怜悯地看着我。

来,将行李卸下,我带你走走。

我带他去僻静小路,走上略高的小山,可望见村庄和曲折公路。我说,一切都会变,所以想要把这里的一切画下来。

他微笑。安,你是否快乐。

是的。我很幸福。我只是时常感到寂寞。

他的手掌覆在我的头发上,像在抚摸一只小猫。手掌很暖,令人恋恋不舍。不知曾经抚摸过谁。

我这样渴望抚摸。我说,能否抱抱你。

你确定要抱一个满身汗味的男人?他笑。

我点头。

他俯身拥抱我。他的身体年轻厚实,似要将我包裹。眼泪倾出眼眶。也许那一刻,我们一样的寂寞。

第二天他走了,收拾客房时,见到他留下的一幅画。

画上是深蓝色的海,灰色灯塔,照射橙色的光。反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赠安和。内敛而沉定的字迹。

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过去。

我很难过。

我很想他把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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