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错位”何以流行？

大民

我理解的“认知错位”就是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眼前与未来、已有和将有，甚至连一些常识性质的“界限”“分寸”也模糊。

动物伤人的新闻频频发生。老虎吃了孩子，是因为孩子不怕虎。爱护动物是人类的文明进步，但是我们同时要告诉孩子，动物就是动物，我们是人类。动物没有理性，本能驱使他们伤人、吃人，被无知的动物伤害不是动物的错，是人自己活该倒霉。童话思维可能会给我们一些创造的灵感，诗意的浪漫，但是作为人，更要明白理性和清醒的重要性。童话读多了，就把童话当成了现实。现实世界的了解少了，沉迷于虚幻的浪漫的世界里，就无法正常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因为在这些人的眼里，会发现的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这不是“周围”的问题，是他自己的“认知”的问题。

如果一个成年女人，崇拜刘德华到了疯狂的程度，把舞台上的光环照耀的刘德华当成了最适合自己的唯一的追求目标，为了这目标不惜倾家荡产，奔波流离。甚至自己父亲也因为自己的疯狂追星而自杀之后，还要以此要挟相关方面，出现了不良后果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位怪罪别人了，这就是严重的认知错位，几近神经错乱。这个错位，是因为她不明白演艺明星与观众的关系，各自在社会上的角色，演艺明星是为公众提供娱乐服务的人，跟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职业的人一样是一份职业，而且，他们表演完毕就是普通的人，跟我们一样，他们有自己的的家庭生活和喜怒哀乐，不会为某一个具体的不认识的观众专门活着。等等等等，这些非常简单的道理她都不知道了，一厢情愿的“想当然”当成理所“当然”甚至“必然”了，实在是可怜可叹。

我注意到，孩子们“认知错位”的高发期，跟他们的成长环境有关系。比如读书，在传统的童话或者寓言里，有这两个界限分明的世界：好坏善恶美丑真假，一目了然。而且古今中外，大致形成了一些通用的符号性质的“形象”，老鼠、狐狸、毒蛇、狼、巫婆、后娘等等，对应着一个负面的价值观，偷盗、狡猾、恶毒、凶狠、魔咒、狠心和不近人情等等，这些抽象的概念都可以在这些童话形象里找到感受，得到教育，进而养成对这个世界的入门级的判断标准。可是后来，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郑渊洁为代表的一代童话作家（限于我所了解的）开始了一个巨大的颠覆性工程。他的童话里，过去的正面与反面的模式被颠倒了。我们在这种颠倒里感受到了新奇和快乐，但是接着而来的问题是，这些符号性童话形象所承载的道德和价值的东西也随之倒塌了、消解了，大家无所适从了。出现了一个“众声喧哗”的混乱时空。老鼠比猫机智聪明可爱，狐狸可以戏弄猎人，狼也成了某个民族的图腾。以丑为美、以恶为善、以鹿为马，总之，整个儿是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够热闹的，也够开放的。2002年全国的高考作文题，“答案是丰富多彩的”，一石惊起千层浪，全国中小学生的“多元思维”被空前强烈的激活了。答案是丰富多彩的，一切价值观都是多元的。“二元论”遭遇危机，谁若是准确地说出来真假善恶美丑好坏的区分，谁就是古典时代的唐吉诃德，要被人耻笑。

这里的问题是，道德的、价值的判断与知识的、技术的答案是两类不同的问题。高考题“答案是丰富多彩的”是有其适用范围的，我认为就是对技术性、科学性问题的答案，仿佛数学题的一题多解，大家完全不必拘泥于教材上的那个答案，出题人想要倡导的是发散性的开拓性的思维方式。但是，必须强调，在道德和价值判断的领域里，永远只能是“二元”的，单调的，绝对不会丰富多彩。2005年党和政府发现了现象（未必找到原因），找到了应对办法，那就是对党员群众进行社会主义荣辱观的教育。名是非，知荣辱，辨好坏，这些基本的道德和价值标准，本来是幼儿园的孩子应该知道的，可以通过阅读古典通话轻松愉快不知不觉中得到的，如今要作为一个国家政府的强制性行为来灌输学习，这对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华民族是一个不小的尴尬。但是，现实就是如此，不这样又能如何。面对需要勇气，改正就要行动。

认知错位的原因很复杂，教育体制和考试方式方法，也是责无旁贷。过分重视理论知识的传授而忽视社会实践能力的锻炼，把孩子锁在两点一线的校园和家庭里，进行封闭式教养，是很可怕的。比较常见的现象就是应变能力、实践能力欠缺所带来的近乎荒唐的“幼稚病”。不知道远近亲疏，不鉴别好人坏人。女研究生可以被不识字的农民领回家当老婆，且逃不出来；网络游戏创造的虚幻空间可以轻松吸引着老大不小的孩子们放弃现实生活，放弃亲人和朋友，放弃必须面对的各种人生挑战。网吧里出来的孩子，眼睛是绿的，表情是恍惚的，被网络游戏里边的打打杀杀的精彩弄得神思恍惚云里雾里，想象中自己成了某个法力无边的魔兽，杀人无数，却能逍遥法外。于是十几刀砍下去，目标却是不给自己上网费的爷爷奶奶。

现实生活的感受体验长期忽视，直接导致实践能力的欠缺，而实践能力的欠缺必将导致现实生活的困难和混乱，如果没有人引导，他们必然要回到比较容易的抽象和虚拟里去，导致更加严重的“认知错位”。认知错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肯定是到处碰壁，四处为难，活得不开心。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在孩子的成长期，创造机会熟悉和了解现实生活，主动或者被动地参与和主持日常生活的安排，在现实的生活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在具体的实践中锻炼团结协作的能力，磨练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总之，把孩子放在人间养，而不是温室里、教室里、全封闭的贵族学校里。让他们知道人之所以为人的起码的标准，让他们通人性懂人情，让他们明白到万物之灵长的优势和责任，在目前的中国，是相当必要和迫切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