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余晖下,一张被橡皮擦得褶皱不堪的白纸,几支被用秃的美术铅笔,一盒半干未干的水粉颜料,木地板上几团揉乱的废稿,和一个因为绘画比赛,试图独立完成惊艳画作而精疲力竭的我。
一整天过去了,虽然有不少人来找我合作,可我少年心性,毫不犹豫地一一婉拒。但让我无可奈何的是,我想要创作的惊世画作却总是不称我心,屡遭失败。
第二天,焦躁的我胡乱打点了行装,塞了未完成的画作,去爷爷奶奶家散心。那里有一方小院,周围青山绿水,初春,小院里的杏花灼灼一地,那芬芳的粉白氤氲了整个世界。
进了小院,乌木门半掩着,窗棂间逸出爷爷放的咿呀素腔,奶奶坐在竹椅上摇摇晃晃,见我进来,老人扬起一抹亲切的微笑。片刻过后,递给我一把银剪,示意我帮她摘杏花,好泡茶。我拿着剪子,一手端起半满的白瓷碗,一手剪起了整朵的花,粉白的花朵,肆意张扬在枝条上。我因为心浮气躁,粗鲁地将花撕扯下来,虽然很快盛满了碗,可覆在上面的都是柔软的残骸。
奶奶摇摇头,重新拿来一个青花小瓮,轻轻地走向我,把小瓮递给我,拿过银剪,轻柔和蔼地说:“来,两个人剪!”说着俏皮地眨眨眼:“咱们合作吧!”和煦的阳光冲过重叠的树叶洒在地上,一阵微风袭来,地上斑驳的光影跳跃着,应和着奶奶的温言笑语。
奶奶的动作比我温柔多了。执一把银剪,在花萼处轻巧地割离花朵与树枝,一朵完整的花轻轻飘落下来,我立于树下,手捧瓷瓮,迎接它坠落的轻盈。执剪、捧瓮、花落,咿呀宛转的秦腔声中,小瓮盛满了粉白。最后一朵杏花悠悠荡荡,仿佛冲入我的心房,化作小石粒投入了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奶奶指了指我凌乱的画作,满头银丝在阳光在熠熠生辉。我心中的弦一动,合作并非坏事,相反,它不仅能帮助自己和他人,更能以长补短。我怎么不能接受他人的好意,率先说:“好,咱们合作吧”呢?
带着一罐杏花,我回到了家中。恰巧又有人来找我合作,我看了看一罐杏花,抬头对她一笑:“好,咱们合作吧!”两人合作,作品完成的过程超乎寻常地顺利。
比赛结束,我们的作品备受赞誉,领奖台上,我们相视而笑。原来,合作的力量如此之大。
又是一年初春,奶奶院里杏花又开了一树,奶奶执了银剪,我心有灵犀地拿了白瓷碗。阳光正好,杏花纷扬,在我与奶奶的合作下,薄胎的白瓷碗盛满了芬芳。屋里爷爷喊着,“老伴有个秦腔比赛,咱双人演出,合作一下?”奶奶欣慰地看着我,扬声笑应了一句:“好,咱们合作吧!”
乌木门里,秦腔尾声昂扬,阳光洒在爷爷奶奶身上;乌木门外,我立在树底,望着一树杏花,沐浴着温暖与芳香。小院漫溢着秦腔、杏香、合作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