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所在的王家村,在迷雾森林的边缘地带。
村外东边有一条小河从森林中流出,往西流了一段路,又弯弯绕绕地沿着村子外围直流向下面的平原。村子便是沿着那小河向西而建的,河两岸地地势平缓处,便矗立着一座座房屋。一条大路穿村而过,先是沿着河边,而后直穿过密集的房屋群,刺穿了那绸带般的河流。河上有一座桥,连接了河两岸。
在那河流从森林流出的地方,有个地势高却又平坦处。长着几棵大树,离村子也不远,却也不近。
平日间无人会去,早年杂草丛生,变成了一些地鼠类生物的安乐地。那一窝窝叽叽叫的鼠类们在这里享尽了本能的乐趣,吃和生崽成了它们的主题。但这一切,都在某一天被终结。
那一夜,月光笼罩村子,薄雾一丝丝飘荡着。人们大多进入了梦乡,他们或抱着孩子,或抱着女子,也有的抱着被子,正睡得香甜。
而这时,村头却爆发出一串沉闷的响声,似那巨兽跳起又落下,又似那战鼓擂动。只听得“蓬,蓬,蓬”的声音一直响了半刻,中间又夹杂着“叽叽叽”的惨叫声。吓得村民们不敢出门,以为森林里来了不得了的猛兽,正在村头打斗。
有个胆小的直接就缩到被子里,更是把头紧紧地埋在了老婆的胸间,寻求庇护。惹得老婆一阵打,直骂胆小鬼。胆子大些的便开了门窗来看,向着村头方向眺望,但只见那里灰尘弥天,看不太真切,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上下挥动。
朝汉,王一等猎队成员胆子便大了些,偷偷地摸过去。离得近些,只见月光下,烟尘中,那村头高地上,似有一人舞着大棒,不停地拍打着地面,原本耸立在高地的那几棵大树却已不见。
稍后,击打声停了,烟尘也渐渐地散去。众人去看,那里没有人影。再看那地,却在这短短半刻时间内活生生被拍平了,几棵大树便如被强力扯断,直接变成拍子用来拍土。
那平地上,留有斑斑血迹,应是那被震死的鼠类留下的。周边散落着一些鼠的尸体,七窍流血,定是逃不及被震死在半路。还有几条蛇尸胡乱抛在周围,估计是出来觅鼠的,被殃及丢了性命。
众人惊疑,不由得猜测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看到的是人吗?”
“我想不会,是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应该是森林里的巨猿吧。”
“不对,不对,巨猿很大,我看见那影子只有人那般大小。”
七嘴八舌,无法得出一结论。众人都在惊疑不安中回家休息去了。
朝汉回得家中,将此怪事与妻子说了一通,林氏也觉得奇怪。
旁边那小儿朝天听了,心里便暗道:到此世界这么多年,虽见到各人打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想到今天突然出了这么一件怪事,明天我得去看看。主意打定,这五岁的小孩便又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
待得第二日,公鸡打鸣。太阳紧跟着出来,阳光刺破了山村的宁静。被折腾了一夜的人们犹自睡意朦胧,不愿起来。倒有几个起得早的,早早地便去了村口。小朝天不甘寂寞,也赶紧的起床要去村口。
刚出得门来,却被一双小手扯住。
“朝天,你干嘛去?”却是隔壁阿月。这姑娘算来也是八岁了,比起几年前,那鼻涕早已不见。眉眼渐渐地长开,好一个美人胚子。
朝天回头见是阿月,便扯着她的手说:“阿月,快走,我们去外面看看,听说昨夜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就在村口。”
两小手拉着手,跑向村口。路上遇见熟人,总会有人打趣他,说:“朝天,你又带着新娘出来了,你家新娘还流鼻涕吗?”说完 ,便是哈哈大笑。
朝天听到这些话,便向着那人挥了挥小拳头,继续向前跑去。阿月听得,却是有些脸红,很是害羞。小手紧紧抓住朝天的手,跟着跑去。
转眼间,两人便已来到村口那块地旁。村口已聚集了一些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或是疑惑的问询。大家都搞不懂,会有哪个动物来这儿把这地儿就这么拍平了呢?
朝天来到人群中,由于太矮,只能在人家的腰间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一看,也是惊奇。那地竟似用了擀面杖擀出来似的,平整非常。这杂草丛生的野地,竟被什么生物用树干给拍成这样,细思极恐。
朝天越发迷惑,向前去那地里仔细地看了看。那神态,不像个儿童,更像个探索宇宙无尽奥秘的老学究。
阿月紧紧地跟着,显得有些紧张:“这个地方好像奇怪得很,我们还是回家吧。”
朝天不答,又绕着这块地仔细地看了又看,也不言语,就拉着阿月回家去了。
村里看热闹的人看过以后,时间一久,也渐渐地没了兴趣,就散了。尚余几个小孩在那儿玩耍。
朝天回到家中,便坐在那儿沉思。一只小手拄着脑袋,微眯着眼,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阿月陪在旁边,只是静静地看着沉思的朝天,也不打扰他。
阿月明白,这个弟弟有些时候表现得很是奇怪。自从他到三岁左右,能自己走动后,就变得奇奇怪怪,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怪异举动:比如会像一个大人一样背着手走路,一边走一边思考。还会经常跑出去,绕着宅子走来走去。原来只是自家宅子边上走,后来就跑到阿月家外面走,又后来跑得更远了。像这种入定式的动作也是怪异之一。
片刻后,朝天喃喃自语:“奇怪奇怪,看来这世界不简单,难道真有仙?”说着,又沉思去了。
阿月见他古里古怪,便不理他,自个儿玩去了。
又过了一天,到得第二天的清晨,阿月来找朝天。到得朝天家门口,却是不见人影,看见朝汉,便问道:“朝叔,朝天在吗?怎么没看见呢?”
朝汉见了,宠溺地摸了一下阿月的头,说:“这小鬼不知干嘛去了,大清早就出去,嘴里还碎碎念,不知说些什么,应该去了村口。”
“哦,那我去看看。”阿月便向村口走去。
朝汉看着阿月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两孩子。”眉眼间充斥着欣慰与宠爱。
到得村口,远远便望见朝天在那里手舞足蹈,嘴里似乎嘟囔着:“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待到处近一看,她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平地上平白出现了一座小木屋。此刻这小屋顶上正冒着炊烟,应该是有人住进来了。旁边远远地围着一些村民,指指点点,却不敢走近。
一夜之间出现的小木屋,一下便惊了村里人。这一天,所有人都在纷纷传着这件事,猜测那木屋里的人是何来头。
朝天看见阿月来了,便停止了神叨叨的话。拉着阿月的手,要去那木屋看看。阿月觉得这么奇怪出现的木屋,一定有危险,不想去。朝天想要拉着她去,她不肯,终究是岁数大些,力气也大,朝天拉不动。
正在两人拉拉扯间,木屋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两人闻声,抬头望去。
先入眼的是一抹红色,紧接着,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从门内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衣,年纪不大,看上去和朝天差不多。
这么小小的年纪,曲线什么的是没有了,却也是显得利落精神。一张瓜子小脸,剑眉下两只大眼非常有神。尖挺鼻梁,小巧嘴巴,又是一个美人胚子。
朝天看得有些呆,又见一个美女。虽说太小,看样子长大了也不得了,是个祸水级的。嘴巴惊得合不上来,时间长了,便流出口水来,滴落一地。
他正看得呆时,猛不丁头上一痛,却是阿月看这猪哥样,狠狠地敲了他一下。“哼”的一声,阿月自己回家去了。
朝天赶紧去追,边跑边喊:“阿月,阿姐,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那红衣小美女,也被她看到了朝天的猪哥样,也是哼的一声,跺了跺脚,看上去气得要死。然后又朝着朝天的背影挥了挥小拳,下巴翘了翘,脸上露出了凶样。
这时屋里传来一声叫唤:“阿凤,快进来吃早饭啦。”
“来啦,爷爷。”
红衣小姑娘又狠狠地用眼睛剜了朝天的背影一下,嘟着嘴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