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之一百零一:文白夹杂(一)

文白夹杂,即白话中夹杂文言词语或句式,以表现出一种与纯粹白话不同的语体色彩和情味。文言是古代汉语的一种形式,具有严谨、庄重的特点;而白话则是现代汉语的一种形式,更加通俗、贴近人们的生活。

1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鲁迅《孔乙己》)【文白夹杂是刻画人物性格的语言手段之一,例句中的“多乎哉?不多也”活脱脱地勾勒出一个深受封建科举制度毒害的地地道道的腐儒形象。】

2码头上,握了手后,我便上船了,船上催送客者回去的铃声已经丁丁的摇着了。我倚在船栏上,她在岳父身边,暗暗的在拭泪。中间隔的是几丈的空间,竟不能再一握手,再一谈话。此情此景,将何以堪!最后,岳父怕她太伤心了,便领了她先走。那临别的一瞬,她已经不能再有所表示了,连手也不能挥送,只慢慢的走出码头,她的手握着白巾,在眼眶边不停的拭着,我看着她的黄色衣服,她的背影,渐渐的远了,消失在过道中了!“黯然魂消者惟别而已矣!”Adieu!Adieu!(郑振铎《离别》)【作者极其细致地描绘了与爱妻在码头分别的情景,声泪俱下,不能言,不能饮,令人丧魂落魄。他写的是送行人,而船上的一个又何尝不是如此,引用江淹的《别赋》中的首句,绘出了他的凄惘别离的心情,是如何涨上了心头。后面的“Adieu”是法语“再会”的意思,似一个定格,又有余音袅袅之感,这一段文字,同两个夹杂句的使用,将离别的情绪推向了高潮。】

3本院审理中,自诉人所述伤害事实,提不出确凿证据。经本院就地调查,在场目睹群众也不能证实被告人有伤害自诉人的行为。因此,本案证据不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六条第三项之规定,本院对自诉人之诉讼请求,予以驳回,特此裁定。(《司法文书的制作和应用·〈××市××区人民法院刑事裁定书〉》)【恰当地使用一些文言词语,可以收到简练、庄重的表达效果,所以在司法文书中常常出现夹杂文言词语的现象。】

4治病总要对症下药。一些人之所以爱吹牛,常人的一种分析是:“吹牛的不上税。”意思是说,吹牛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便可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既如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来个“吹牛上税”,一上税,名利皆失,吹牛的怕就要洗手了吧!(兰楠《吹牛应该“上税”》)【在文艺性的议论文中,白话夹杂文言文,可以收到洗练、深沉、幽默的表达效果,避免行文中的呆板单调。】

5阿Q又很自尊,所有未庄的居民,全不在他眼睛里,甚而至于对于两位“文童”也有以为不值一笑的神情。夫文童者,将来恐怕要变秀才者也;赵太爷,钱太爷大受居民的尊敬,除有钱之外,就因为都是文童的爹爹,而阿Q在精神上独不表格外的崇奉。(鲁迅《阿Q正传》)【“夫……者,……也”是典型的文言判断句式,这句话用在这里具有很强的讽刺意味,“文童”、“秀才”之类都是旧时代的产物,随着“五四”的一声春雷而烟消云散。】

6落日有落日的妙处,古代诗人在这方面留下了不少优美的诗句,如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可是再好,总不免有萧瑟之感。不如攀上奇峰陡壁,或是站在上海岩头,面对着弥漫的云天,在一瞬时间内,观察那伟大诞生的景象,看火、热、生命,光明怎样一起来到人间。(刘白羽《日出》)【作者为了写日出之美,以落日比较,引用了古典诗词中的名句,既突出了落日的壮美,又状写出日出的雄奇,作者对生命,光明的钟爱之情跃然纸上。这里需要注意,段中的古诗句在文意上属引用修辞格,在表现形式上则是夹杂修辞方式。】

7从来谈论西湖之胜景的,大抵注目于春夏两季;而各地游客,也多于此时翩然来临。——秋季游人已渐少,入冬后,则更形疏落了。这当中自然有所以致然的道理。春夏之间,气温和暖,湖上风物,应时佳胜,或“杂花生树,群茑乱飞”,或“浴晴鸥鹭争飞,拂袂荷风荐爽”,都是要教人眷眷不易忘情的。于此时节,往来湖上,沉醉于柔婉芳馨的情趣中,谁说不应该呢?(钟敬文《西湖的雪景》)【作者在写西湖春夏两季的胜景时,引用了古代诗人对西湖景色的描绘,起到三方面的艺术效果:一是通过引用,概括了春夏两季的胜景;二是印证了作者前面所说的“从来谈论西湖胜景的,大抵注目于春夏两季”;三是和下文写的西湖雪景作对比,西湖不仅春夏两季美,下雪的日子更美,通过对比,将作者对美的发现和文章的主旨表现得更加鲜明。】

8只看见怎样做父亲的文章,却没有人写怎样做母亲,好像母亲本来天生会做,毫无问题似的。其然,岂其然乎?(聂绀弩《怎样做母亲》)【用一个文言疑问句式,对前面的话语进行总结,又使下面的观点不至于突兀。同时给语言增添了幽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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