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候我在床上翻來滾去就是睡不著,
惡夢啊惡夢,我胡亂想著那個夢。
好不容易勉強淺睡了一下,
我爸的鬧鐘響了。
賴了床一下,聽見冰箱打開杯子碰撞等的聲響
開門一看,爸爸正忙著張羅自己早餐呢,拿著杯子手忙腳亂的不曉得是在沖咖啡還是奶粉;土司正在烤著,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巧克力醬正等著。
聞到那股香味我也餓了,但是找不到半包土司蹤影。
「烤土司啊?土司在冰箱嗎?」
「嗯對啊!在烤箱裡。」
「..........」 我笑了不敢出聲,是我爸還沒睡醒還是太沒父女之間的默契?
進廚房開冰箱取了土司也準備給自己烤一片,
烤箱還算大,隨意丟進去,連同我爸那兩片一塊兒烤著。爸先取出了一片,抹上巧克力醬,一邊吃著一邊盯著NB,手還不斷移著滑鼠。
他從來不愛甜食的,完全不愛。我心裡覺得奇怪著。
等我取出我的那兩片焦掉的土司,看了一下烤箱溫度,250度。突然間頭有點痛,也豁然間明白了;
我爸鐵定是參觀我個板了。
「那個.... 是烤土司不是烤魚,溫度不必轉這麼高。」
「喔喔!」他抬頭看一下我,又繼續咬著吐司、忙著那台NB。
「我今天,早上下午都得待在忠孝醫院唷,而且今天可以看檢查報告。」我深呼吸用自以為輕快的口氣跟他報告著。
「啊?那中間等待時間妳要怎麼辦?」
「很好打發啊,帶兩本書去就可以了,上回我等楊醫師時就看完一本書了。」
「什麼書啊?」我爸的視線終於離開電腦。
「小說囉,吉本芭娜娜的廚房。」
「題材是什麼?」我爸的問題真讓我嚇一跳,他從不過問這些的。
「題材.... 裡面分成兩篇小說,都是關於死亡。」
爸爸不太高興開始教訓起來:「聽書名聽不出來這麼沉重啊。」
「欸~可是是正面治癒的啊,要沉重,村上春樹的才沉重呢,我現在都不看村上了。」
「那很好。」
我想,我們都在為昨天那三張paper而尷尬著,然後調整一個對彼此都輕鬆的方向。
我吃了一片吐司,又硬又苦,一杯奶茶全喝掉,實在太苦了,無法想像先前待在那烤箱更久的土司是什麼滋味。爸爸突然發問,桌上剩的那片是他的嘛?
「嗯,你的,我的已經吃掉了,快吃吧。」
「喔喔,我好像還沒睡醒...」他自顧自笑了。
我爸向來重養生,焦掉的東西絕對不吃,每回我下廚房煎焦了什麼,他總耳提面命:焦掉的部分不要吃!新聞報導裡出現哪些黑心食物不能吃,問他最是如數家珍。
「會致癌的。」他很愛這樣囉嗦。
可是我卻親眼見他吃掉了兩片焦土司,還有他向來不愛的巧克力醬。
噢,那句話怎麼來的,美國人食物心理研究:不快樂者酷愛甜食?
實在受不了一股腦兒衝上來的情緒,我馬上抓了些杯子轉身進廚房洗著,連同水槽裡前一晚留下的鍋碗,洗碗精伴著水沖啊,我死命刷著;
不曉得他怎麼煮麵的,麵條黏得鍋底都是,廚房明明鍋子一堆,一個人份的麵怎麼挑了個最大的鍋子煮麵?
最奇怪的是,水槽裡還躺了一個鍋鏟,卻見不著鍋瓢或是大湯匙... 究竟是吃了炒麵還是湯麵呢?
眼眶一酸,水龍頭的水沖著,眼淚也流著,不敢哭出聲。
真是他媽的一個混帳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