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矿清
由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王树梁、涉县一中语文教师刘飞娟联手收集编撰的近二十万字的《涉县方言》面世在涉县引起了较好的反响。都认为这两人为涉县办了一件实事、好事。
从挖掘、传承方言的角度来看,对方言文化的研究,不单单是对乡间民俗方言等文化领地的研究,我们需要研究的就是农耕文明。因为农耕文明就是方言的载体,或者说明农耕文明的文化标签。小而言之是对方言文化的直观梳理,大而言之是让我们铭记方言,不忘乡愁,坚守好家园,建设好家乡。
一、方言传承的现实基础
方言怎样传承,都是传承那些内容,这是需要认真思考的。多年来《涉县方言》主编一直在收集、挖掘、整理、研究。经过广征博采,积腋成裘,才完成的这一文化成果,让千年古县的文化园里多了一来绚丽的小花。
涉县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传统文化根脉源远流长。目前发现最早的一部县志为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己有445年的历史,现存于宁波市无一阁。第二部为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第三部为万历四十五年(1617).均存于湖北省图书馆。清顺治六年(1649)至清嘉庆四年(1799),150年间,县志曾编修过六次,现存于湖北首都等图书馆。民国二十一年(1932)修有县志,现存于河南省档案馆。新时代的涉县人站在修志的高地上,用历史唯物主义史观从1984年开始,历经数年举全县之力,完成了154万字的首轮新县志;二十年后,启动了第二轮《涉县志1991——2011》及《涉县志》(简本)。2008年涉县组织力量对明、清、民国比较完整的5部县进行了重印校注。截止2022年全县已完成各类志书75部,其中在3部乡镇志55部村志中部部设有方言专章,为挖掘、丞救涉县方言开辟了较好的平台,也为《涉县方言》这本专辑营造了较好的物资基础,再经过编者逐条逐句的臻别、设条、分类,使原本不少“仁者见仁,智者见知″的方言态势找到了多数以同的说法。如“连襟"在涉县方言中称条遄、条串、条船等,经过整理发现多数认为是条船,就是一条船上的人。由于编纂人员生在生在农村,长期生活工作在山区,有相当一部分方言是从日常说话交流中发现,捕捉、归类,再从普通话中找对应的注脚,如圪铮铮、拽色色、挑三霍四、骨量骨搐等等,为挖掘、传承涉县方言文化作了有义的尝试。
二、实录性的方言特点
在涉县方言中,不少词头常带“圪”字作附,像一种发音词语,只有辅助语气的作用,没有实在意义,带圪字的名词如圪针、圪台、圪羍的(一岁的小羊)。动词如圪扭、圪捣、圪蹦。形容词如圪料马爬、圪岛洼切(不平整)。带圪字的数量词、象声词如儿一圪摞、一圪节,圪吱、圪叭。程度用语中带“圪筋儿”的如软圪筋哩、红圪筋哩、犟圪筋哩、奤圪筋哩等。
关于“忽”的应用名词如忽雷、忽贴心。动词如忽杵、忽甩。形容词如忽色色、忽喧喧。“字“的名词如骨虫、骨桩。动词如骨戳、骨搓。形容词如骨秃、骨哝。量词如一骨堆儿、一骨碌儿等。“不”字的应用名词有不穗儿、不条儿。动词如不拉不拉(用手摩拉平)、不抡(舞动)。形容词如不连打穗(拖泥带水)。量词有不多宁宁、一不串儿等。
在月常语言交流中有将两个字合为一个字读的兜(咱们)、齁(不要)。有将一个字分解成两个字读的如黵给(染)、红枣(枣)、斧子(斧)等。
在方言中有将“儿、刮、打、的、头”等作尾缀词的如狗儿、花儿。洗刮洗刮、笑刮。吹打、拍打。咱的、老汉的。不少地方将“头”字尾缀于名词之后如石头、老头等。在说话交流时常将补语“得、到、在”字省去,在动词后面常加补语,带“嘞”字,如将“′做得不好”,做不好嘞。“走到哪里了”,说成走哪几嘞。将“住在这里吧”,说成就住这里嘞。有时将后面加补语带“喽”如将“吃得起”,说成吃得喽、想得起,说成想起来喽。
有大量前后叠词和双叠词来强化形容程度如高高嘞、安安嘞。平刮刮、明晃晃。扑扑砍砍(勤勤恳恳)、消消停停、商商量量等等。
三、最常见的名词特点
《涉县方言》的编纂者是个肯于钻研,事事留心的人。在日常生活注重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收集方言,有些说洁在书面上很少见到或根本找不到,是只有在个别乡镇或少数村里流行的。
1.在称呼范畴中如祖父称老爷(只有少数乡镇这样叫)。坐家幼女(未出嫁的闺女)、青头丝(未成婚的男子)、小鞭的手(指牲畜交易员)、妻侄(妻子的侄儿,引申为骂人)。
2.象声词中如吱楞楞、叽叽喳喳、哽哽儿哽(公鸡打鸣)。
3.方位词中如浮头、两连坡(指东西坡)、挽儿(指那儿)。
4.数量词如少一升没一合(一升为十合,一合为十捏)、一庹(两臂伸开的距离)、一拃(拇指与中指伸开的距离)。一满(指全部)、几和儿(指几次)。
5.天时气象如明奶奶(小孩用语指月亮)、热头(太阳)、鞭杆的雨(滂沱大雨)、冬隆(冰)、没碌蛋的(小圆颗粒的雪)、前圪(前天)、今嘞(今无)、后晌(下午)、驴生日(冬至)、小鹑的生日(麻雀,腊月初八)。
6.农事工具名称。中国是世界农业重要的起源地之一。农耕历史已有一万年以上。人们为了求生存,在不同生态环境中在不断传承、创造着种农事技艺。单从这些土得掉渣的农具名称就嗅到了泥土的芳香。如不郎股(一头牲口拉的套)、二牛杆(两头牲口拉套的横杆)、套垫的(拉套时套在牲口脖子上的垫子)、笼嘴(罩在牲口嘴上的笼子)、镢寨(固定镢头与镢的木楔)、软篓(四壁留孔的篓子)、魚镰(折住形状象鱼形的镰)。
7.日常生活经常提及到的方言如杌的(坐物)、草蒲儿(草垫子)、涡水(泔水)、扁食(水饺)、豆面汤(豆沫汤)、取灯儿(火柴)、馇饭(饭食)、半响的(半开的水)、掏炤(指不顾及别人抢吃东西)、干灯儿(指窝窝头、馍等干粮)、大海碗(特别大的碗)。
8.夜着、被褥及日用品方面的称谓,如小袿的(凡指汗衫、背心)、搐腰带、叉裤、围嘴的、搂搂、折桂、盖地、铺地、板底鞋、胰的、老鞋(棉鞋)。
9.房屋、建筑方面的方言叫法如饭厦的(厨房)、茅的(厕所)、滴水合廊、勾檐、猫头、筒瓦、窗界、立枋、卧枋、升、斗、拱、拱埢等。
10、车辆、出行如铁驴(自行车)、电蹦的(摩托车)、盘缠(差旅费)、厮跟(一块儿去)、赶高脚行(旧时搞运输)、脚价(运输费)、串房檐(借房住或租房住的人)。
11.人体、病疗方面如的脑(头)、毛尾(头发)、洗脸门的(前额)、耳根的(耳朵)、美美(乳房)、孤拐(踝骨)、水脬(膀脱)、眼扎毛、圪肘窝、媳妇头儿、耳石、马拉丝儿、裼肚的、拉拉泼(指小孩小便)、材坏(残疾)。
12.动植类方面的方言说法如头牯、儿骡、骒骡、牤的、牸牛、犍的、骚羖、羯羖驴(领头羊)、圪瘩的(一岁的小羊)、对牙的(两岁的羊)、齐口(三岁的羊)、憨斑鸡(鹌鹑)、鸣鸣哇(蝉)。六十日还仓(一种60天就成熟的谷)、出白的糟(一种谷)、榆皮(植物粘合剂)、满天红(一种个大的柿子)、葛引蒿(一种叶边带刺能制点火引子的蒿)、打碗花、露水花、炮仗花等。
四、方言中的动词特点
劳动生产类的如拚镢头、薅苗、拉二遍、开镰、放滚(碾场)、舁上去、合缝、捣眼、装石头(石匠给石头找平面)、抡大锤、长茬火、蘸火(淬火)、推雾(画匠的一种基本技法)、鞔鼓。
五、形容词中的方言特点
在形容词方面编纂者悉心收集了不少词语,并按字数多少排列,如圪嗲(逞能、撒娇)、赖货(次品。引申为坏人)。瞎火(本指火灭。引申为大惊小怪地咋呼)、奢奓(逞能、摆阔)、肉拧(反应迟钝,性子慢)、哈修(磨蹭、不利索)、尖薄(也写刻薄。吝啬,小气)、惑惑(挑拨离间)、一猛(万一)、萦萦(时刻记着)、奤圪栏(笨人)、没皮虎(指小孩玩皮,缺少教养)、结核桃(本指山核桃。引申为吝啬小气)、草鸡了(服劲,认输了)、处长脸(事没办好的尴尬像)、占的脸(事办砸后,没法再去了)、榆木疙瘩(本指榆树根,引申为死脑筋,一根筋的人)、不分范、息踏踏、受跌蹲、乌儿混鬼、刬没有了、隔二片三、惹事骨桩、不隔哈儿(差不多)、气溜光当、三分奈何、拾跌砍抢、管锅揭灶、碍事不拉脚、乌儿不吉作、生骨碌头儿、人心不隔米粟(人心差不多,隔不了米心那么多)等等。
六、谚语中的方言特点
《涉县方言》编纂者为了突出方言特点收集了近千条天时气象、岁时节令、农耕技艺、生活伦理、亲情友爱方面的谚语如冬走十里不明,夏走十里不黑。长不尽的五月,短不尽的十月。屁是屎头,风是雨头。谷出十日稙,麦出十日晚。稠谷稀麦饿死人。旱锄田,涝浇园,丰收都是血汗换。伏雨只隔犁墒沟。星星乱眨眼,出门带雨伞。种花一年,看花十日。日落乌云涨,半夜听雨响。一年两头春,牛羊贵成金。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打一千骂一万,冬至给驴吃碗面(驴过生日)。冬放阳,夏放背,春秋放的两连背(牧羊工)。
霜不落,地不冻,赶着毛驴一直种。饿死老娘,不吃种粮。地种百样不靠天。春争日,夏争时,种地宜早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