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凉爸爸和凉妈妈从谈恋爱但现在几十年了,感情始终如胶似漆,两情相悦,凉相悦的名字大概就是由此来。
夏木是凉相悦同桌,他告诉她,你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你以后也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他们两成绩都很好,所以老师让他们一起学习,他们很配合,经常一起吃饭,一起上下课。
在那个青春肆意飞扬的年纪,他们的默契很自然被误会成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温柔美丽。
“夏木,你知道大家都在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吗?”
她看他的眼神里充满期待,他埋在书里的头抬都没有抬。
“相悦,别听他们瞎说,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亏你还是年年第一,小学数学就说过,平行线没有相交,开始就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两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她不明白他的话,如果是同一条路不就可以了,况且地球是圆的嘛,再怎么背道而驰也会碰面啊。
02
夏木病了,因为熬夜复习身体上了极限。
她去看他,削了好大一会才把一个凹凸不平的苹果递过去。
夏木接过时顺便看了看垃圾桶里的苹果皮,果然,她不太会削水果,那么多果肉都连带果皮削掉了。
“夏木,其实你不用那么拼命的”
他吃苹果的手顿了顿,继而又再咬上一口,看吧,两口下去就已经咬到苹果核了。
“如果你怕毕业以后不好找工作你可以来我家的公司上班,我爸爸…”
“相悦,谢谢你来看我,我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
他很快把苹果啃的只剩下核,高档苹果果然很甜很好吃,但他的心里却开始泛酸。
毕业成绩出来了,凉相悦依然稳居第一,但是第二名的位置却由原来的夏木换成了另一个不曾熟悉的名字,她仔细翻成绩单,在第二张第十一名的地方找到夏木,落后前十名,也就意味着与保送资优生擦肩而过。
03
她在校外的小排档找到他,以前晚自习后他们经常到这里来吃烤串,偶尔喝两杯啤酒放松一下,但是最多只喝两杯,因为明天还要继续奋战在课本中。
“老板,老规矩,少放点辣”
“好叻,小悦你先坐”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他们是这里的熟客了。
她在他右手边坐下,桌上是几个已经空了的啤酒瓶,她突然就心疼起他来。
烤串很快端了上来,菜品和桌上那盘被风吹凉的一模一样。
老板问她“要酒吗?”
她说要,要两瓶。
“不是只能喝两杯?”
她笑着对老板说“考试结束了,放松一下。”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索性就自顾自开了酒瓶倒了满杯。
啤酒的味道始终没变,苦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神经,她深吸一口气使劲把整杯冒着气泡的啤酒倒下肚子。
呵,还不错,她做到了,以前他总是笑她不敢一口喝下一杯,还记得他那时候的语气,简直充满挑衅啊。
“凉相悦啊凉相悦,不是说女人自带三分酒量吗?你现在是女孩,至少也应该带一分半吧,怎么一杯啤酒你每次都要分五六次才喝得干净,就不能一口干了多豪气”
酒瓶见底,她的脸有些泛红,头也开始发蒙,原来一次干掉这些酒的感觉这么酷。
“夏木,来,我敬你一杯,我们干了”
她醉了,傻呵呵地朝他举杯,他倒难得配合和她碰了杯,然后苦笑着一饮而尽。
“不就是…考砸了嘛,你…放心,你的工作,包…包在我身上”
她终于还是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了过去,现在入秋,晚上有些凉,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知道她说所有话都是无心的,也知道她只是想帮助他,但他更清楚富家小姐和贫困小伙从一出生走的就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他们不会有结果。
那晚之后凉相悦再也没有见过夏木,班主任说他拒绝了任何的工作邀请。
她找遍了他可能去的任何地方,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可是整座城市喧嚣华丽,人声鼎沸,偏偏少了他的气息,他真的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没有留给她任何有迹可循的东西。
04
三年后,她作为公司的执行总监接到一项贫困山区修建小学的工程,脱去学生时候的稚气,这几年,她在公司的努力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惊人的能力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然她也不会直接拒绝了父亲的安排选择从一个最低的小职员做起,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晨光村比较偏僻,四面环山,校长带领全校学生热情的迎接他们,看着这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她难得感到轻松。
“校长,这次的修筑工程是您亲自负责吗”
听说这边会安排一个人配合她的工作,这样挺好,有一个对这里熟悉的人配合,工作进行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他是我们这里的老师,姓夏,今天因为有点事所以没来”
姓夏?她的心猛然一惊。
05
回房间之后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山路颠簸,她有些晕车。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她头有点晕,出门的时候又忘了带酸梅,只得强忍住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去开门。
夏木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她,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再次见到他,三年,足以发生任何事情,也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样子,从稚气到成熟,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天听校长说到姓夏的老师她想过会不会是他,甚至期待是他,但她没敢确定,曾经因为一个“夏”姓她从希望到失望,经历了无数次。
他的样子变了一些,头发剪短了,脸型消瘦了,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是一样,温暖像阳光,以前她总是喜欢偷偷盯着他发呆,他就吼她“凉相悦,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然后她就真的傻乎乎忙用手去擦嘴角。
“你准备请你的老同学一直在门口站着吗?”
她这才回过神让他进门,他的背影还和当年一样,欣长笔直。
“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谅她,再次重逢对她的的震撼不是一丁点那么大。
“难道校长没有告诉你吗?我是这里的老师,知道你今天来,特意去买了酸梅,怎么样,现在一定特别想来一颗吧”
他拿起手里的食品袋在她眼前晃晃,她从小晕车就特别厉害,每次坐车都必须吃酸梅才会稍微好一点,以前为了陪他坐校车她不知道在学校那个小卖部买了多少,只是她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习惯。
06
以前在学校他们就是对方最好的合作伙伴,到现在也依然一样。
方案很快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正式进入施工阶段。
认识凉相悦的人都知道,她在工作上严肃冷静,一丝不苟,凡事都要求能做到更好绝不会只局限于最好,这次工程动工以来,她更是坚持每天都去工地巡视。
白天工作晚上睡觉,她把时间安排得滴水不漏,不想留一丝缝隙去胡思乱想,可是每当回到屋子一个人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回忆起那段时光,她好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可每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再次见到他,她竟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他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烧烤架子在楼下大声叫她的名字,就像三年前。
“凉相悦,凉相悦”
她从窗户探出脑袋无奈的同样朝他吼回去“夏木,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啊”
还好那时她爸妈出去应酬还没回来,不然非得打死她。
“才八点多呢”
八点多了还不算大半夜吗?
“这次月考的成绩下来了,第一第二又是咱两,走,我请你喝两杯庆祝去”
那时候年少,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肆无忌惮让人怀念,她虽嘴上骂着他有病,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跑了出去。
07
他很快点燃炭火,熟练地烤着食材。
“怎么突然想到吃烧烤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那种有些呛人的烟味一阵阵的飘过来竟让她感到熟悉,她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校外的小排档,老板烤烤串的时候也同样有呛人的煤气味,而那晚之后他就消失的彻彻底底。
“怎么,你不爱吃了?还是在大半夜叫你出来烧烤你认为我有病?”
他笑着开玩笑,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年她不是故意说他有病的,只是那段时间比较流行那个词而已。
她拿起一旁的酒转移话题“怎么还买了四瓶啤酒?”
“以前是一人两杯,现在长大了,当然得一人两瓶”
他把烤好的菜端上桌子,接着刚刚的话又加上一句“升级了嘛”。
她被他逗笑,拿起烤串咬了一口,随后满意地夸赞他的手艺“嗯,看不出来你烧烤的技术还不赖”
“那是当然,以前在小排档吃的烤串你以为白吃的啊”
“莫非你还拜师了”
她可以想象出来夏木围着碎花围裙跟在老板屁股后面手忙脚乱的样子。
“哪有,这其实很简单,撒点盐撒点辣椒最后再来一点孜然粉”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仿佛一切都是梦,他们也还在当年那个小排档。
中途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她假装不经意地问“这么晚,谁啊?”
他眼里全是幸福“我未婚妻。”
她赶紧恭喜他,心里却被“未婚妻”三个字狠狠捆绑住,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又喝了几杯他突然夸她“厉害啊凉相悦,才三年不见酒量变好了啊”
她苦涩地扯起笑容,尽量表现地自然回答“是啊,女人自带三分酒量”,你说的啊。
三年不见,不只是她的酒量变好了,他也有了未婚妻,他居然有了未婚妻。
怎么回到屋里的她不知道,夏木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也没注意,她只记得他们一人喝了两瓶酒,以她现在的酒量来说那只是小菜一碟,可她还是觉得自己醉了,头有些昏痛,眼睛酸涩的快要睁不开,五脏六腑全都像错了位一样难受。
08
工程进度很快,在她的监督下,在她和他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守着了。
他请她吃饭,在晨光村最好的一家餐馆,本来他要请她去县城吃一顿好的,但她却说想在村子里尝尝本土味道,或许是他喜欢的味道。
几个小炒端上桌,青椒土豆丝,木耳肉片,红烧牛肉加土豆等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总说她“你们城里人都爱吃土豆吗?那你以后可以嫁去产土豆的地方。”
她嘴里塞满食物,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但她其实想告诉他,其他人她不知道,但她就是爱吃土豆,如果可以,她会考虑考虑嫁去那样一个地方。
他大气地说,今天你就随便吃随便喝,土豆在我们这里多得是,还有啤酒,想喝多少喝多少,把你那三分酒量喝得满满的,就当是我代学校的老师学生谢谢你。
那天他们很高兴,夏木喝多了,她却很清醒。
离开的时候她没等他醒来,她怕看到他熟悉的眉眼会什么都不管不顾死皮赖脸地想要留下来,可她不能留下来。
上次他买的酸梅还有很多,她舍不得扔索性都吃了,她从来没有一口气吃那么多,酸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泪水也稀里哗啦地流了满脸。
“夏木,曾经你选择无声无息地消失,如今也请原谅我不告而别,这样,我们就真的谁也不欠谁,各自安好地去走属于彼此不一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