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this is the end.

I've drowned and dreamed this moment."

2022年3月15日

03：30PM  J市soho写字楼4308室

“组长，这词条还做吗？”一名典型it男装扮的中年男子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二十三个群聊界面。新消息不断刷屏滚动，基本都是同样一句话——已完成。

“做啊，人家钱都付了你不做？你别告诉我你是他粉丝啊…我记得招你们这批人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确认过没有粉籍。”被叫组长的男人一脸不耐。

“您看我这样像是会追星的？我就是觉得这个词条推得太扯了点。”

“#揭秘阿北资本版图#看着挺唬人，完了点进去一看就俩公司？这谁家的资本版图就两家公司啊？俩公司还用您揭秘？我们今儿中午点外卖还仨菜呢。”

“这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儿！人家钱花下去了效果怎么样打不打水漂关我们啥事？不过我看他八成是凉透了。这被人下血本了，连双C新闻和肉糜日报都下场带节奏了。人家光刊例价就8000多万，违塌奶就这么买的公关。”

组长大人心驰神往。“你再看看这清一色的红v营销矩阵？人家才是大头，吃主菜。我们这小水军撑死了就是跟着喝口汤。你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明星都有钱，像他这么红的这几年赚的这些足够他后半辈子吃香喝辣了。”

“那倒也是。”黑框眼镜的同情心本来就欠奉，一边搭话一边手上一刻不停地发布了新的任务信息。这个办公室一共120平，密密麻麻的格子间里坐着几十号黑框眼镜。

黑框眼镜们面前的显示屏此时都在跳跃着同一句话：“转发到所有群：带#揭秘阿北资本版图#发布原创微博，完成call1。”

05：35PM  H市星礼集团顶楼

“这tm不叫完成！”

空旷的会议室中央大屏上显示着一个巨大的404。这是刚刚刷新后的阿北微博账号主界面。

可是坐在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任何一点得逞后的欢愉。相反，他现在非常恼怒，恼怒到急切。

“打听到了没？什么时候下文？我不在意他到底有多少个平台的号没了，我要的是上面下文，红头的，盖戳的那种。”

“我要他所有作品都下架，不仅是以后不会再出现，连他出现过的痕迹都要全部抹掉！明白吗？”

男人气喘吁吁地挂掉电话地同时，一个阴冷的女声响起：

“如果老迟还在这，一定会问候你一句‘侬家里还好伐？’红头文件是急得来的吗？一年都等了，还怕再等几天？”

男人的眼神从听到“老迟”这两个字的时候就降到了冰点。他本人其实长得毫无攻击性，偶尔还会让人觉得憨厚。然而老实人发起狠来会比一般人更让人害怕。如果是其他员工在场，看到此刻他的表情恐怕早已招架不住，而这个女人却跟没看见一样毫不在意。

“你不用着急。法律条文摆在这里，他是法人，这个局他逃不过。”

“就算不能一次性把他按死，他也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到那时候老迟就算想捞人，也不会捞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人。”

“更何况老迟现在还没有出手，他也许还在观望。也许还不止他一个人在观望。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诉这些人，捞他一定是个赔本买卖，别去做。”

“夏总监翻起脸来可真吓人啊。”男人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只是笑得更加猥琐。

“我记得你20年的时候不是跟他走的挺近的吗？贵公司有段时间跟他可是蜜月期啊，还对外宣称阿北就是你们的摇钱树。怎么，拉拢不成，恼羞成怒？”

被叫做夏总监的女人站起身来，径直走向男人所在的桌前。居高临下。

“我们公司和他的恩怨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有同一个目标。”

“今天他一定反应不过来，所以你赶紧把你准备好的那些热搜词条按顺序全部打出去。你现在这个畏首畏尾的怂样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突然长出了良心这种东西。”

男人现在的眼神已经明显就是在刀人了，而女人丝毫不惧，甚至还冷笑了一声。

“陈总，你究竟在怕什么？犯错的是他本人，给他处罚的是现行政ce。我们不过就是在后边推一把，再做些文章罢了。说到底，这年头，利用政ce的人还少吗？”

“夏总监可真是杀伐决断啊...可你毕竟是一个女人，你应该学着温柔点儿。这样也许还有男人能爱你。”

男人似乎是铁了心要激怒面前的女人来给自己挽回一些颜面，把多年纵横名利场累积的阴阳怪气的功力用上了十成。可惜女人闻言并不恼怒，反而笑意更盛。她欺身而下，在离男人的脸还有一拳的距离时停住。

“陈总，我就算能学着温柔也不是你能欣赏得来的呀。”

“你又不喜欢女人。”

“不过你眼光是真不行啊。要是你家那位能争气点，你又何必这么死心塌地的跟我们合作，又这么玩命地想要搞垮阿北呢。”

她还是无视男人的眼神，起身直走到门口，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事情结束之后，别忘了劝劝你家那位多提升提升业务能力。我说的是台面上的，可不是床上的。”

“注意身体啊陈总。下次再见~”

20：00 PM J市 VICS私人会所

这里没有烟雾报警器，否则119应该已经到了外围。

盛甲常年出入各色灯红酒绿场所，推开门的一瞬间也被熏得忍不住皱了皱眉。

“张董，方董。夏总监刚刚来电，星礼集团已确认后续合作意向。网络舆情这块将由他们全程安排。”

他们还是在抽烟，听完汇报连头都没抬。

盛甲识趣地推门离开。

“星礼这么舍得下本钱是我没想到的。摆平那些所谓的官方喉舌价格可不便宜呢。就为了一个怎么扶也扶不上墙的蠢货？”

张掖是最懂得舍弃的那种生意人。这让他在无数次接近死亡边缘的争斗里得以自保，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这个局做了一年才找到这么一点破绽，你不去摆平那些媒体，难不成你还能去改官方的通报？”

“至于星礼的意图嘛，也很好理解。扶不上墙好控制嘛。翅膀硬不起来的雏，想飞都得经过你的同意。这也是人之常情，像迟风那种就喜欢驯鹰的人毕竟是少数。”

方原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说话的声音倒是老得像半截身子入了土。

“说起来迟风捧了阿北这么些年，居然还没有干脆把他签下来？我不信他是做慈善。”

“他不是做慈善，他只是喜欢装清高。一开始他会很大方，大把资源不要钱一样的砸给你，摆出一副无欲无求只是欣赏你的架势，让那些小年轻以为遇上了真伯乐然后对他死心塌地。所以阿北是个聪明人，每跟他合作一次项目都和他签合同谈分成。宁愿保持一个正常的商务关系也不愿意轻易越线。”

“照方董这么说，我们这回把阿北当成打掉迟风和万境影视的突破口好像有点冤了人家啊。毕竟没签约嘛。”

“他们走得太近了。没签约，光靠一些松散的项目合作，他就已经是整个万境的摇钱树了！你看看他们20年和21年的年报！”方原突然发狠，把两份年报直接摔到对面张掖的桌上。

“迟风的全约艺人就是一群废物。他真正的王牌都是那些打着‘不签约，就是帮朋友’的幌子拿下的人。不知不觉居然让他做大到可以和我们叫板的地步。要是让他再捧出一个顶流来...张董啊，J圈还有我们的位置吗？”

张掖并不看眼前的文件，只是抬起头来慢慢吐了个烟圈。

“外人看我们J圈内斗的笑话都看了两年了。是时候分个胜负了。”

“听说万境的董事长迟深老爷子，前几天病情加重，今天下午，转进ICU了。”

方原笑起来的样子像是一只被施肥过度的苦瓜：

“呵。下周一是个好日子，希望总局下的封杀令和迟老爷子的病危通知书能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