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清明倍思亲,
又是一年清明至,
慈父已逝未可追。
一壶清酒寄哀思,
泪滴成血慰风尘。
——致敬爱的父亲
清明对于太多人来说,是一道难以磨灭的忧伤。对于我来说更是万箭穿心,千疮百孔。
父亲去世已有二十年,转眼之间,二十年生死两茫茫,哀思无以言表,阴阳两隔,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父亲的音容笑貌,谆谆教诲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
记得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那时的生活困难,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可父亲仍然很乐观,常常想办法改善生活。还坚持让我们上学读书,兄弟姐妹六个不分男孩女孩一视同仁,该上学的上学,不像村里有的人家,因为困难,只让男孩子上学,女孩只能在家帮忙大人操作农活。
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当我为人母为人妇,担负一家子的生计,整日为柴米油盐奔波劳碌时,才深深体味到父亲当年的艰辛不易。
想当年压在父亲身上的担子有多么重!在那个年代,要养活七八张嘴,仅仅凭父亲微薄的赤脚医生工分,是多么的难,更何况还要供我们几兄妹上学读书。
可父亲从来没有怨言,在我的记忆里,无论生活是怎样的艰难困苦,父亲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谈及。
可我依稀记得父亲常常在夜深人静,以为我们都睡着了的时候,半夜起来,默默地坐在黑夜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黑暗里一明一暗的烟火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轻叹……那模糊了的记忆如今仍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打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对我们兄妹几个很严苛。不准我们干活偷奸耍滑,讨巧卖乖。要做个诚实的人。
也不让我们闲着,常常嘴边唠叨着那句话:“勤不富也饱,懒不死也饿。”
每天早早起来,就安排好我们当天该干的活。哥哥大点就去拾柴,挑水;我和妹妹就去割草喂兔子,挖蚯蚓喂鸭子。姐姐跟着母亲下地干农活。父亲安排好一家老小的活就下乡给人看病去了。常常很晚才回到家,有时去的地方太远,病人太多了就不回来。一旦回到家仍记得检查我们做的活过不过关。所以我们都不敢偷懒。
但有一次,我由于贪玩,把父亲交代的事忘到脑后了。结果,被父亲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事情是这样的,家里养了很多兔子,要割很多草才够吃,所以父亲安排我和二哥去割草,刚好那天我的几个小伙伴约好要去后山树林里捡栗子,我一时心不在焉的割了一半背篓的草就偷偷溜去后山了,结果被父亲知道了。
在晚饭前,父亲把我们兄妹叫到厅堂,面带愠色地命令我和二哥跪下,然后叫大姐和二姐去提两盆水来,分别放在我和二哥的头上,喝令我们跪直身子,手不准动,头顶上满满的水盆不时的被我们发抖的身子摇晃流下来,淋湿了身子。我这才意识到了偷懒的恶果,懊悔地泪水模糊了双眼……哥哥也因我而受到惩罚。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偷懒了,想玩先把父母亲交待的活做完才安心去玩。
父亲的严厉让我从小就知道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养成好的习惯。
从父亲那里,我养成了每天多喝温开水的习惯;
父亲是医生,很早就知道如何养生,并监督我们严格执行。
父亲一生艰苦朴素,但一直衣服整洁,喜欢穿洗得干干净净的衬衣,鞋子上的泥土永远都洗刷得干净利落。
无论多忙,父亲都会抽空教我们把衣服折叠方正整齐地码放好。还特地把空出来的医用药箱分给我们每人一个,用来装衣服,不定期的检查我们的箱子是不是一直保持整洁如初。
这一习惯让我养成了定期打扫房间的卫生,整理衣柜里的衣物,让家里保持干净整洁的好习惯。
从父亲身上,我早早就学会了独立。在后来无依无靠艰难的日子里用微薄的钱精打细算维持生计。这一切都得益于父亲从小的熏陶。
父亲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赤脚医生,但父亲从不忘记自己的使命。在父亲的书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医学书籍,我常常忍不住去翻看。然后跟小伙伴们学父亲给人治病的样子,为父亲感到骄傲。
父亲从小就让我们读课外书,从不多的收入里抽出一点给我们买书看。当时的小人书堆满了我的床头,二哥的比我还多,常常被我趁他不在拿出来看,因为这二哥没少跟我打架,后来父亲就全部把这些书放在父亲的书桌上,随时让我们看,不准我们私自拿走。说是我们几兄妹的共同财产。
父亲用学到的医术为清苦的平民百姓治病。救的人不计其数,家里常常有人送来感谢父亲救死扶伤的锦旗,有的家里贫困看不起病的父亲分文不取,一视同仁。那些被父亲医治好的乡邻们拿不出费用就把家里种的水果,蔬菜,送给父亲。
我读初中那年,国家政策越来越好了,父亲也因医术精湛,医德不负众望而得到县里的支持,获准自己开诊所,这是当时县城唯一的私人诊所,这是父亲的荣誉,也是我们一家人的骄傲。当时父亲的医德医风家喻户晓,一提起父亲的名字没一个不知道的。
我从小就耳融目染父亲的治病救人,立志长大了做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医生,可惜由于我年少无知,读到高中就放弃了,这个梦想没有成真,至今仍然懊悔不已,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期望。这是我心里的一道伤,每当我想起父亲,心里的伤疤就隐隐作痛……
从父亲的身上,我还学会了爱。
父亲对我们兄妹几个既严厉又慈祥,对母亲关爱有加。
我6岁的时候,母亲为了多挣点工分,给队里放牛,母亲之所以选择放牛是因为放牛的间隙可以砍柴,采草药,砍的柴可以拿到市集去买,换取微薄的钱补贴生计,采的草药有的留给父亲给人治病,有的可以拿去卖补贴家用。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都是有商有量的,很少吵架,每次母亲出工很晚才回来,父亲就责怪母亲不懂得珍惜身体,干活都不懂得休息。其实他是心疼母亲,不想让母亲太过劳累。
而母亲常常对父亲的责怪一笑置之。不幸的事发生了,母亲在放牛的时候被牛撞断左腿。母亲被抬到家里的时候,浑身血糊糊的,一家老小惊恐不安,幸好那天父亲在家。具体情况怎么样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的左腿夹着白色的石膏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父亲无微不至地陪伴在母亲身边,端屎端尿,说下乡遇到的趣闻,逗母亲笑,耐心细致地为母亲清理伤口,用山里采来的草药为母亲治伤。
父亲每天早出晚归,无论多忙多累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照看母亲,还叮嘱我们好好看护母亲,两个多月后母亲的腿慢慢地好起来,在当时缺少药的情况下,母亲的腿能不瘸已经是奇迹了。到现在,母亲的腿都没有什么后遗症。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的腿能治好如初,父亲的爱和医术功不可没。
我们永远做不好准备与亲人的道别,遗憾的是我还不及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父亲已经匆忙的离去了……
那一年,父亲仅67岁!没有好好的道别,没有好好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我们都来不及尽孝,父亲就这样
没留下一句话,就匆忙地离开了我们……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我深切地感受到没能好好孝敬父亲的遗憾,心痛得无法呼吸。
当父亲还尚在人世时,总以为来日方长,父亲与我们的阴阳相隔,才发现这一天竟是如此的匆忙。
天上的雨水淋湿了我的感伤,对父亲的深切怀念越来越浓……
清明是岁月凝聚的泪,化作漫天的雨飘落,淋湿了多少人的心?
隔着一道生死的门就把自己至亲至近的人永远阻隔。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默默思念父亲,最亲的亲人,您在天堂可好?
寄一抹哀思,隔不断永世的血脉亲情!长夜尽,挽歌绝,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就让四月的生机,
给我们带来生命的喜悦,
给我们带来对万物的期待。
把握当下,才是对父亲最大的祭奠;活得幸福才是对生命最好的尊重。
敬一杯清酒,愿父亲在天堂里无憾,人世里有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