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长大会芬芳,树长大会结果,人长大……
长大了,和意识到长大是有很大区别的。
长大是一年比一年高的个头,一天比一天健硕的肌肉,尤其那几年,似乎“噌”得就窜起来了,宽阔的院子变小了,睡觉也要睡床中间了,翻出来的去年衣服再也罩不住软糯白嫩的肚皮。这是身体长大了。
意识到长大是在一刹那、一瞬间甚至就单单那一念。譬如:一个朋友。他就是在搬砖时,忽然意识到“长大了”,仅因帮他干活的不再是同一批人了。
那些熟悉的小伙伴呢?
问烈日下的禾苗,问烫手的钢筋,问忙的冒烟的机器,……
对呀!他们也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生活,有了各自的责任,有了各种身不由己。这才叫长大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阿祥最近向我述说了许多关于长大的事情。具体到他的工作环境,工作模式,工作状态,工作态度。他在一个冰箱厂上班,个人主要负责工作就是开机器,虽然他作了详细解释但我并未完全明白。还分夜班和白班,每月休息时间大概在4天,住的也是厂里的宿舍。知道这工作并不轻松,仍接下话茬“这很安逸嘛!轻松!”他即刻反驳道,“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于是不再打断他。听他说完,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也长大了。”
八月初阿祥那边传来坏消息“分手了”,刚听到时并未表现出常用的表情:吃惊。因为我们是好兄弟和好伙伴,没有必要搞那一套。简单询问了缘由,便让他看开点,还年轻,有些恋爱就像秋天的黄叶一样注定会与树分离的。
八月底我这边也传出了“分手”的讯息,原来我这也是秋天的黄叶,都不用风吹,自然而然的就脱落了。
我们这对“难兄难弟”果然连分手都约好在秋天。
于是约好国庆一定要见上一面,痛痛快快的喝一顿酒。30号清晨,重庆刚刚降温,还在列车上就收到他的讯息,他还没有下班,还在嗡嗡嗡的岗位上履行合同。和阿祥约好中午见面,在我的怂恿下,他决定开车来赴约。听他说也是八月买的车,是一辆二手的手动挡,年份是14年还是16年的,实在记不清。过了中午,在车站外等得无聊,便拨通“老帅”和阿爽的电话,约他俩兄弟一起回家。阿爽说已经定好到雅安的票了,今天也赶不到成都。老帅则是一口应下便匆匆订到成都的票,这很符合他的风格。
等到下午三点,三人碰面。
“坐阿祥的车回去,怕不怕?”
“不怕。”老帅有些迟疑。
“那就走。”阿祥有些亢奋。
刚把车摆正,到第一个路口就走错方向了。迟疑了的导航缓缓报出“正在为你重新规划路线。”
音乐和安慰声同时进行,阿祥应该没有听见。在三环绕城高速上兜了好久,导航已经不耐烦了,频率极快播报着“您已偏航,正在……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再作了分工,主驾的阿祥只负责操控车子,副驾的我省去查找路标的工作由后排的老帅负责。
“还有五公里,四公里,两公里,好准备拐进……”
“准备变道到最右侧,好,打灯,3、2、1变!”
“就是前面路口,看指示牌,准备。”
“打灯,拐!”
“呼~”
喜悦充满车厢。欢快的音乐,夕阳下的白桦树飞快向后退去,我开始聊起那年考完试从成都回去那天傍晚,哪天天气更晴朗,人更多,夕阳像是被打倒的红墨水洒在白桦树、泊油路、过往的车辆上,整片大地上,大巴车一直追着红色风景往西南去,往家的方向去。
“咦,睡着啦!”大喝一声把一夜未睡的阿祥拉回到马路上。一边查看路线,一边在阿祥大腿上拧了一把,一边开始聊爱情,老帅默默把身子往前靠了靠。
那些女人,路过我的生命势必要留下些什么。有伤痛,有遗憾,有悲哀,有无奈,有教训……可不论怎样,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一段时间,或者一瞬间是想要成为对方前行路上一盏灯的。不要伤痛,不要遗憾,不要悲哀,不要无奈……记住当时幸福的模样就足够,只有当时的幸福才值得被记忆,被珍藏。
“以前的不想听了”。
“那好,满足你们,讲讲现在。”
“此处省略2345个字。
在服务区休憩片刻,天空变得半透明,夜色要多一点。各就其位,音乐随着引擎的轰鸣愈来愈大,速度提上100,年轻人就该疯一些。经过雨城区时,夜的浓度已经饱和,对向和后方都开足了灯。车辆排成一条看不见头又看不见尾的长龙,每个路口都有车辆离去,又很快补上新的车辆,结伴一起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头。前方很远距离没有车时,眼睛可以随着车灯往远处延展去,有时便能隐约看见山的轮廓,河流的影子,像极了一幅幅流动的重墨山水画。
三人在这夜里谈天谈地,在谈到未来时。阿祥目标相对明确,他知道他该走什么样的路,是左车道还是右车道,该加速还是减速,总之方向盘是在他手中。老帅应该是坐在后排视线没那么明朗的缘故,他并未表达过多的展望。
其实人生就像这条建在半山腰的高速公路一样,蜿蜒、悠长、延绵,有上坡,有下坡,我们就是这路上的一辆车,会被超车,会被恶意别车,会被别的车骂也会骂别的车,可请一定要清楚啥时候该踩刹车啥时候该给油,啥时候该躲着哪些大家伙。不要羡慕那些跑得快的,不要瞧不上那些跑的慢的,每辆车都有自己的节奏,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不要超速、低速、逆行、倒退,往前开,至于前方有什么,开过去就知道了。
前面就是最后一个隧道了,家乡就在这座山的另一面。大约二十年前父亲带着妹妹去姑姑家探亲,那时还没通高速,就一定要翻越这座三千多海拔高的山,因为没带我,为此还哭大闹一场。明明我就比妹妹更听话,更懂事,怎么就不带我去呢?上个春节我已经答应了两位姑姑要去她们家里,为此内心十分痛苦,可没人理解我的痛苦,父亲也没解释为啥不带我的原因。直到现在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可能因为我比妹妹高太多吧!现在可以自己买票了,却没那么多时间去到姑姑家里了。
这座山也是通往著名气候分水岭大相岭的必经之路。这座山峰阻断来源于远东大部分的季风气流,也造就了东部雨城区的特有多雨气候,而岭西则是孕育了一个一年四季瓜果飘香物产丰富的宝地,也就是家乡汉源。
“终于到了!”刚出高速口我就感叹到。这一路上其实很紧张,疲惫的眼睛,发酸的臂膀和早就浸湿的后背终于迎来了放松。
简单吃了饭,便和大学挚友一起奔向了小酒馆。今晚必定要痛饮一番!
想象中我们应该是一杯接一杯的把重逢的喜悦灌进身体,把烦恼一吐为快。结果三五杯凉啤酒一下肚,大家都嚷着“喝不动了,太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