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小区大门,遥见马路绿化带上,玉兰花盛开,犹如百千只白鸽翔集枝头。行至树下,朵朵白莲花飘荡在头顶,仿佛洒下清辉无数。
长枝短枝,一枝一花,色白微碧似玉,香味幽雅如兰,抑或因此而名之玉兰乎?世无玉树,而玉树临风者亦玉兰树之谓乎?
攀枝扪花,一花九瓣,连数数朵,差之不爽,其质涩如素布,不若栀子花似锦缎之柔顺也。两者其形、其色、其香,多有近似,而手感涩、滑、粗、腻,甚有不同。
尤其雨后,栀子花更见丰润,莹莹欲滴,令人顿生怜爱之情。而玉兰花遇雨,则如浴药汤,渐显颓颜,锈迹斑斑,花瓣委地,花香中隐隐有败腐味,甚感无趣。
玉兰与梅花同为未叶先花,均是轻舒幽幽暗香,但玉兰花一枝一花,皆著木末,朵朵向上,昂首苍穹;而梅花则盘枝而上,满枝满条,朵朵向下,谦逊有礼。上海以玉兰为市花,盖取此洁白向上之意乎?
古时无玉兰之称谓,统称为木兰,屈原在《离骚》中即有咏颂。《群芳谱》言:二花至明代始,玉兰始称玉兰,木兰称辛夷。
玉兰乃乔木,立春已开,故称迎春,花色白;而辛夷为灌木,花期稍晚于玉兰,因形似毛笔,又名木笔,花色紫。王维之诗《辛夷坞》广为人知:“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而咏玉兰之诗词尚未见脍炙人口者,窃意以为康熙大帝这位政治家的《玉兰》诗大有诗人情怀,其诗云:“琼姿本自江南种,移向春光上苑栽。试比群芳真皎洁,冰心一片晓风开。”
一日日暮,朋友邀我散步,见路旁玉兰树粉妆玉琢,感叹一番,遂论及白玉兰与广玉兰之分。我读过《植物花卉图鉴》,遂卖弄说:玉兰树乃落叶乔木,先花后叶,花朵锦簇于树端,而广玉兰为常绿乔木,花半掩于叶间,无玉兰一树花开之气势蓬勃,观赏性逊色不少。这是最大的区别,其细枝末节不必言也。
广玉兰因为树姿雄伟壮丽,叶阔荫浓,花似荷花芳香馥郁,种植百年,历史底蕴深厚,而被选为合肥市市树。
往古农耕时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光阴散漫,人心淡定,多行浪漫之事。月明之夜,邀二三知己,置酒玉兰树下,咏诗作对,思接千载,神游八荒,岂不快哉!
如今世风浮躁,人心狂乱,行迹匆匆,方寸之地满是经济,浪漫情怀丝丝难寻,诗情画意一掠而过,时势如此,难脱樊笼,其奈他何!
傍晚散步时,常见健步之行人,匆至玉兰树旁,略停几秒,口中嘟囔着:玉兰花都开啦!好美呀!掏出手机拍张照,随即匆匆而去。噫!谁人对花自作诗,抑或吟一首古人诗句呢?
点开手机一搜索,明代大才子文征明的《玉兰》诗耀然屏上,其诗曰:
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试羽衣。
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
玉环飞燕原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