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像一场久遇不退的寒潮,匍匐在日头上,冷静地看着这个城市。不过,他偶尔也会发梦,春光明媚般的和暖的梦,梦里青葱郁郁,香软绵延。
“叮……”闹钟响了,林远睁开眼,天色未全亮,他温柔地推了身边的女人。他们住在城市的边缘,所以一个梦并没有必要做完,他们该去上班了。
车里的收音机精神抖擞地唱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身边的女人聊着天:“五月的信用卡你又刷了什么,里面有一笔3000块的费用;张小姐刚刚生孩子,记得提醒我包个红包;我妈下个月需要的东西列在单子上了,你今明两天寄给她一下……”
这种时候,他真像一台精准的生活机器,嗯…十分精准,也十分冷峻。
两个会议下来,已经到了中午,林远趴在桌子上,不觉已入梦。
……好舒服,这是哪里?
他睁开眼,一个穿着短裤衩的姑娘蹲在他旁边,痞气地拍了他一下:”你是哪里来的小妖怪,你知道我是这个山的大王么?“
他弹开三步远,还没反应过来,姑娘一个箭步,叭一下,就像飞鼠一样抱住了他,"我叫卓马,既然此山是我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啦!"
他惊讶卓马的下盘居然如此有力之余,却也感受到前所未有安心与自由。马上,他叹了口气,心里想:如果这不止是个梦,该多好。
"林总,打扰您休息了,一个姑娘说约了您下午谈事。" 秘书轻轻扣门。 他从椅子上起来,整理好自己,刚出门口,他瞠目结舌地发现,卓马从梦里走出来了!
他故作镇定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卓马带离了公司。他觉得这简直就像灰姑娘的童话故事,狂喜下的他不再是一台精准思考的机器。他带着卓马去了最热闹的游乐场,吃了最高级的晚餐,一个下午的时间让林远觉得快乐过完了一生。不过……卓马没有像灰姑娘一样,在午夜十二点自动消失。
林远看看手表,此时已是5月21日凌晨30分,有些东西从他内心慢慢滋长出来,他此刻觉得没有比梦更坏的东西了!他想把卓马握在手里,又想把卓马碎在手里。
他温柔地摸着她的脸,心里想,卓马因自己而生,理所当然可以为己而死。谁人无梦?再梦一场,他能见到她是幸运,不能见则是生活。
卓马死了,在凌晨一点前。
林远告诉自己这不算谋杀,他回到家,看着熟睡的妻子,他和平时一样更衣、爬床、被闹钟叫醒…
一天天循环往复,林远夜夜无梦。日子长了,林远觉得这份遗憾就像男人都会梦遗一样,并不特殊。
5月21日这天没有阳光,医院的病房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喊和叫骂:"林远,你这个渣男,说清楚你昨晚撞车之前会约的那个婊子是谁!" 医生拉住林远的妻子,说:"林太太,您的先生陷入深度昏迷,我们检测到他的大脑皮层仍有剧烈的活动,醒过来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晚,卓马在最甜蜜的时候,察觉了林远的杀意,但卓马还是心软了,在林远守着她咽气的同时,她只杀死了半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