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江对岸的地区鲜有人去，一直向北就是一片原始森林，碧蓝的湖水边围绕着黄绿色的树林，远足探险的人经常迷失在林间，每年都有护林员跑进森林里救援，把那些迷失方向的探险者带回市中心，森林虽危险却并不能阻止人们去探索那一片神秘的自然美景。

阿米拉娜行走在落叶铺满的林间小道，黄绿相间的树叶给棕黑色的土地添加了一模明艳的色彩。松鼠带着松子跑上树杈，一边啃着松子一边看着地下路过的行人，长尾的鸟儿也落在枝头，啾啾啾的唱着歌，飞来的另一只长尾鸟儿一把踹走了吵闹的歌唱者，霸占了这个枝头。

一条好似蛇尾，带着脊背毛的尾巴挂在一根大树枝上，阿米拉娜停了下来，抬头看见半魔化的加叶跟蛇蜥一般的趴在树枝上。加叶躺在的这地虽然隐秘，却可以接受到充足的阳光。魔龙睁开了眼，看见树下仰头看着自己的阿米拉娜，便说：“有事？”

“可以跟你聊聊吗？”

“有什么好聊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讲废话了。我并不想执行这个任务，但是你知道我不做也会有新的使徒来接替，我可以假装在进行任务，帮你挡着其他那些难对付的使徒。你要是不愿意接受，后面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重走上一代的路，只能是提醒你其他使徒比我严格。”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你就当我是‘良心发现’吧。”

加叶沉默的侧着头躺在树枝上，用爪子挠了挠旁边的小树枝，苦笑了一下回答说：“那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恶魔做交易永远讲诚信，如果违背了约定，我会不留情面的杀了你。我说过，我一生都困于复仇的牢笼中，我需要你帮我。”加叶缓缓起身，褪去了魔化的样子，从树上落了下来说，“如果我要你背叛天界，你可别犹豫。”

“你在威胁我？”

“呵呵，不愿意接受条件，那就别来这讲废话。”

阿米拉娜见此时此景并不好撕破脸，昨天伤势加重，今天再战会难以全身而退，只能忍着答应下来。自己给恶魔点同情，竟然被附加了这种离谱又不讲理的条件，阿米拉娜感觉自己被这个恶魔拉入了深渊。

“好，我答应你。”

“哎，这么快就答应了？这可不像你风格啊，大姐。”

“别叫我大姐，我有名字，阿米拉娜。”阿米拉娜终于是受不了加叶一口一个大姐的叫着，回了一嘴后继续说，“不像我风格？什么意思。”

“明明是死脑筋的正义姐，那么爽快答应跟我一起‘做坏事’，跟我印象中的‘木板鱼’真的不一样呢。”

“得了便宜还骂人！你！”

“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

加叶嘻嘻哈哈的笑着，阿米拉娜一生气，加叶就开始光速道歉，这一拳打在棉花上，整得阿米拉娜极其郁闷。

加叶注意到昨天自己的失控把阿米拉娜的部分伤口撕开了，于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你这伤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这单纯靠自身恢复也太慢了。”

“有，但是我不确定。”

“那为什么不试一试。”

“我又不是法则使徒。那些咒法记了也不会用。”

加叶指了指自己说：“我会啊。我就是法师。要不是使徒排斥暗之力，早就给你弄好了。”

阿米拉娜很是怀疑的看着加叶说：“法则使徒的咒法，你会用？”

“干嘛这样看着我。真不骗你啊。”

“。。。。。。唉，那你试试看吧。”

阿米拉娜告诉了加叶一串奇怪的咒法，加叶也没听过这种语言。加叶一手搭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咬着食指的第二节指头思考着。

“我是明白意思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加叶思考后说，“我试试吧。”

加叶对着阿米拉娜念叨着咒法，好像确实有点用处，可越到后面情况愈发不对劲。倒不是阿米拉娜有事，而是加叶，加叶身上忽然被一股力量刺得疼痛，由胸口内部扩散到全身的刺痛。

起初一点点的刺痛，慢慢的演化成了剧烈的痛，加叶抓着胸口，皱眉喘息，缓解这股力量带来的疼痛。

“要是行不通就别勉强了。”阿米拉娜看着加叶痛苦的样子说。

“你们的恢复咒法有必要限制得那么严格吗？我根本调动不了，还被力量排斥，甚至反噬。。。。。。”

“那，要不你教我吧，我自己试试。”阿米拉娜上前扶着要被痛晕过去的加叶说，“你别再尝试了，你要是倒在这里，我现在可没力气搬你回去。”

加叶缓了一口气说：“光暗能量虽然互斥，但并不是完全用不了，你们这限制也太离谱了。不让反向力量用也不接受反向力量的治疗，难不成真重伤了没有法则使徒救援，你们就这么等着回归光明吗？”

“真战死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无非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罢了。”

听到这话，加叶沉默了，回归原始能量再诞生一次便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对自己的经历记忆没有任何留念，使徒真就是以“工具”身份存在。人类崇拜他们还想加入队伍，加叶真想不通当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一天天的听那些无聊的赞美诗有啥好的。人类都趋之若鹜，生怕赶不上去听那个无聊的废话颂歌。

“这个教不了，咒法有权限。我用不了不仅是能量相斥，它还锁死了使用人。”加叶环抱双臂，蹲了下来说，“我长那么大，学了一图书馆的法术书，第一次看见咒法要授权的，太奇怪了。”

阿米拉娜也跟着蹲了下来说：“暗域的咒法不限制的吗？”

“我们可没那么小气，只要愿意接受暗之力，扛得住对自身的破坏力，谁都可以用。”

“唉，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来救我，其实你不用管我的。”

加叶抱着双腿坐在地上说：“我最近闲，时间多得没地花，不用跟我道歉。”

“你这样帮我不会让你君主生气吗？”

“我们没规定说不能救使徒，只要不是给魔界带来大麻烦，没人管你是杀是救。给魔界惹大麻烦，那才是不得不回归黑暗了。”

“那你照顾我的时间里，肯定很无聊吧。”

“习惯了，我小时候生病，曾经卧床五个月，这才一个星期，哪比得上那时候。”

“不对，恶魔不是恢复速度异常快吗？”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经常不定时高烧。长大后就没事了。那时候照顾我的老师都以为我要扛不住了，结果还是活下来，没机会去见暗主真貌。”

“我听法则使徒说过，一些天生能量载体强的就会出现这种症状，这是溢出的能量在强迫载体容下它们。因为过量承受，所以会不断的高烧。”

“这样不会让载体烧坏吗？”

“只能说明你实际的载量槽长，小时候没激发出来，误以为承不住而已。溢出的能量也有上限，你能全容下它们，这也是很神奇的事。”

“怪不得我经常会饿。”

“呵呵呵，难道不是因为你本身就贪吃吗。”

加叶伸手撩开了后方跌落到耳边的发丝说：“有。。。有吗？”

“上次吞噬了黑羽梦魇后，明明你好几天都没有使用魔力，每天却还在吃人间的食物。我不觉得单纯是因为需要补充的能量太大。”阿米拉娜一脸无语的看着加叶说。

加叶露出无辜的眼神，好像人类网络聊天里的那张泪眼汪汪的流泪猫猫头表情图，看得阿米拉娜不好意思再多说一句。

“可是人类的食物确实好吃啊。。。”

“呃。。。。。。”阿米拉娜一时语塞，也不出阿米拉娜的意料，恶魔贪食并不奇怪，就是自己遇见的这个恶魔，又爱搞事又爱吃，真不知道后面会整出什么麻烦来。

“对了，说到吃的，我记得教我法术的老师很久之前跟我说过，在圣马亚琪山上有种果子可以治愈任何一种伤。不知道这传说是不是真的，反正连我博学的老师也没见过。”

“传说是真的，可是。。。圣马亚琪的金蛇果是不可能拿到的。这是法则使徒做研究用的，也是制药原材料。先不说是禁区，那冷得没几个物种受得了的雪山冰川，能坚持登上顶峰的都少。”

“这能有多冷，还能比我住的雪森更冷吗？哎，走走走。”

“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拿果子去。”加叶一把抓住阿米拉娜的手臂就要拉着去圣马亚琪山。

“等等。。。等一下。”阿米拉娜把加叶拉了回来说，“你来真的？”

“啊？我认真的。”

“我没有权利使用。。。”

“哎哟！大姐！”加叶突然改口又说，“哦，阿米拉娜，规矩只是来限定你们的，又不是来限定我的。不给你们用，借我用总可以吧？”

“可问题是，你怎么拿？”

“我悄悄的拿走一个，总不会被发现吧？”

“那不就是‘偷了’？”

“阿米拉娜，你别说得那么难听。长在山上又没明写着主人是谁，我们恰好路过顺一个怎么了？”

“呃。。。”阿米拉娜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走啦！别老顾忌那么多。”加叶又拉着阿米拉娜就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说，“我还是背着你吧。”

加叶突然化作一头冰川魔龙，蓝色的鳞片像树叶一般覆盖在身上，头周围鳞片像尖刺一般炸开，浅蓝宝石一般的蛇瞳深嵌眼窝里，柔顺的脊背长毛轻柔的搭在背上，一双渐变蓝半透明的翅膀带着裂纹状花纹，一只由粗到细的长尾在身后摆动，黑色的尖爪稳稳的立在地上，趴伏着的加叶让阿米拉娜坐到了自己背上。

“扶好坐稳，可别半路掉下去了。”

黄绿色的林间一阵响动，一头巨龙腾空而起，呼啸着朝空中飞去。

阿米拉娜坐在龙背上指引着巨龙前往圣马亚琪山，穿入云层越过山脉，阿米拉娜竟感觉不到高空的寒冷。眼下明明是一头能吐冰的龙，常年与雪做伴，伏在龙背上竟然感觉是暖的。柔软的背毛的触感让阿米拉娜感到熟悉，像人类孩子手中怀抱的毛绒布偶一般，舒适温暖。

魔龙原本张开的鳞片在寒冷地区基本闭合起来，只有头部部分鳞片还维持原本的状态。阿米拉娜这时候明白了加叶为什么会有晒太阳的习性，也明白了加叶并不觉得极寒有什么影响，这离谱的抗寒能力，再大的冰雪都无法阻挡巨龙的前进。

加叶不惧极寒还有个更大的原因，他本源是极雪后人，祖先诞于最寒冷的冰川之地，本身即是寒冰雪霜。极雪一族天生自带封冻万物能力，可以无形之气化作兵刃，自祖先堕天后被暗之力影响，后人与暗域生物冰川魔龙相融，才演化出了后来暗域里极其优秀的冰川之主、雪森头领“冰公爵”——艾克斯诺家族。

暗主给极雪后人安置在雪森，除了考虑适配地区外，边境的安静也让他们远离过多的恶言缠身，不在枢要位置也少让地狱权贵死盯狠打。但是最近几届的极雪后人实属不让人省心，硬是进了军方担任守阵人，这也让一些本身瞧不起艾克斯诺家族的权贵有了非议。

圣马亚琪山高耸入云，与云层相接，山顶没在了一片白雾中。加叶振翅穿梭在层层云雾里，随后落在了距离山尖的一处平台上。阿米拉娜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看着不远处通向山顶的路，禁区就隐在那一块雪霜覆盖的山头。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要是怕受罚，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阿米拉娜是真不放心加叶，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加叶好像很开心兴奋似的屁颠屁颠的快速走在前头，明明是去做坏事的，这会儿居然这么开心，真不能用使徒的道德标准去理解恶魔的行为。

禁区不出意外有警卫看守，阿米拉娜站在加叶身后，静静看着这家伙能用什么法子搞到金蛇果，万一打起来了自己得马上把这家伙拖走。

加叶在石头后观察了警卫分布情况，想了想，怎么用最不费力气的方式顺到果子。阿米拉娜看到加叶突然爬到石头上，站在正对警卫的方向，吓得想要把加叶拉下来。

一瞬间，巨大的蓝黑双色法阵覆盖住了整个山头，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阿米拉娜还在奇怪加叶这是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警卫居然没朝加叶走来，反而是朝着反方向走去。

加叶跳下了石头说：“你在这里等着。”说完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连拦截的法阵都没起作用。阿米拉娜都看呆了，这什么都没有变化，这样明着进去警卫也没注意到。

没一会儿加叶就出来了，跑到石头边，拉起阿米拉娜拔腿就跑，阿米拉娜一边被拉着跑一边问着：“你做了什么？”

“先跑了再说，晚点就被发现了！”

两人一溜烟的跑下了山顶，躲在视线盲区，加叶拿出顺来的金蛇果交给了阿米拉娜。

“还好时间是够的。”

“你就这么当着警卫的面进去拿了？”

“我没当着他们的面啊。我让空间产生错位，我所在的空间位置跟他们看到的空间岔开了。这比单纯隐身有用多了，空间错位他们感知不到，隐身进不了拦截法阵，还容易被察觉。唯一不好的就是维持时间很短，要速战速决。”

阿米拉娜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加叶，空间错位的法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的。用暗之力创造的这种法阵，属于暗域古阵法的一种，需要施法者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和天赋才能施放，阿米拉娜想象不到加叶是怎么抗下暗之力对自身的破坏毁灭。

法则使徒总是叮嘱其他使徒不能去碰任何的暗之力，强调暗主力量是极端邪恶又有巨大代价的，那些没有能力的施法者使用暗主给予的能力，多数结局都是回归诞生之地。因此人间总是会有那些跟恶魔交易而使用了暗域古阵法，被反噬死亡一命换一命的事件。

眼前这只恶魔对于魔界来说也是少见的法术奇才，恶魔虽然不容易回归黑暗，但是多数扛不住侵蚀毁灭的恶魔不是吊着一口气就是失去理智发狂。加叶现在这活蹦乱跳的样子，真是让阿米拉娜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天赋全点了灵智的结果吗？要是体术再强悍一些，阿米拉娜真不懂这种怪物要什么使徒才能战胜，自己崇敬的大天使长都可能对付不来。还好加叶体术是真的不行，至少没到不可控的地步。

“嗨，嗨，你怎么了？”加叶看阿米拉娜拿着金蛇果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便在阿米拉娜面前挥了挥手说，“是伤口又裂开了？”

“我没事，赶紧走吧。我怕他们发现金蛇果失窃追上来了。”

巨龙又腾云驾雾而去，消失在了一片洁白的云间。

北部森林的湖畔，黄橙双色的树叶跌入水中，铺满岸边的水面，夕阳仅存的一丝光线透过云间，散射出了一道道光柱。橙红色的光亮压在地平线上，与天穹的蓝紫色连接在一起，近水的石头边，一头棕发和一头浅蓝色长发的身影并排在夕阳下。

“传说居然是真的，要是我早点想到就好了。”

“谢谢。。。”

“哎！你不用那么客气，我单纯闲得无聊，算不上帮忙。”加叶双手抱腿的坐在石头上说，“你后面打算怎么忽悠上头呢。”

“我不清楚。可能就这么假装关系不错吧。”

“嗯。。。我想想，要不你跟我去玩吧。既能忽悠上头，又能给自己放假。”

“去玩？去哪儿玩？”

“人间好玩的地方可多了，看你们使徒一天天都是在赶任务的，肯定是没时间游玩。也许可以从尝试体验人类的美食开始。”

阿米拉娜歪过头露出无语的表情说：“你不是又想吃东西了吧？”

“嘻嘻嘻。”加叶侧脸垫在双臂上笑着不说话。

两人隐匿在人类中，游山玩水，走遍风景绮丽的景点，确实如加叶所言，使徒都忙于赶着执行任务，从未有时间留意从身边擦肩而过的风景，阿米拉娜算是好好领略了一番人间自然风光。

海边沙滩，躺着一个被海浪卷上来的海螺，海水冲刷掉螺壳的污泥，露出艳丽的色彩。加叶捡起海螺，观察着这个跟暗域蓝海不一样的新奇海螺，随后交给了踩在潜水里看鱼的阿米拉娜。

突然的海水袭击让阿米拉娜湿了一身衣裙，并不是因为海浪冲上了岸导致自己变成了落汤鸡，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前来送海螺的坏家伙。阿米拉娜也不甘落后，反击了回去，加叶对自己的近距离作战没有正确的认知，被阿米拉娜的海水袭击全数击中。

落荒而逃的加叶赶紧求饶，阿米拉娜才停止了海水攻击，加叶忽然趁机偷袭，计划得逞的坏家伙大笑一声拔腿就跑，蹿出去十几米远，转头嘲笑着阿米拉娜。阿米拉娜冲了上来，加叶见势不妙，准备扭头就跑，却被阿米拉娜一把揪住扯了回来，还想逃跑的加叶努力别开阿米拉娜抓住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逃不掉了。

加叶“死到临头”还在咯咯咯的笑着，直到笑抽了，瘫坐在沙滩上。

“真菜。”阿米拉娜蹲在旁边吐槽了一句。

加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上学的时候体术没学好嘛。”

“体术课总不能站着睡觉吧？”

“睡觉倒是没有，逃课蹲图书馆去了。”

“那你怎么打赢近战？”

“又不是不能用法术。”

阿米拉娜刚想吐槽加叶极端偏科，想了想他这样偏科奇才也挺厉害的，话到口中就止住了。

晚上，夜空下的岸边，海滩音乐节正在举行，台上乐队忙着表演曲目，台下人流涌动，欢呼声此起彼伏。挤在前排的加叶对接下来的一个乐队极其感兴趣，人间的金属乐与魔界不尽相同，认真欣赏着音乐的加叶跟着人群甩头，还一边在分析台上吉他手的演奏技巧。

主唱突然说要拉个台下的歌迷上来一起演奏，问了台下有无人会任何演奏。人群都没有回答，只有加叶愿意上台一试。

加叶虽然没有听过这个乐队的完整歌，但是之前听了部分内容的加叶并不担心弹不下去。吉他一交付给加叶，竟跟乐队之前配合的演奏无异，甚至还以自己的理解，即兴了一段与原曲不同的solo。台上主唱听到此处，惊喜的带动起人群欢呼，沉浸在演奏音乐中的加叶完全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阿米拉娜站在人群后，看着台上认真演奏的加叶。海风吹起加叶那头浅蓝色长发，飘逸的发丝被舞台灯光抹上了不同的色彩，清秀俊逸的脸隐在长发下。加叶那张看起来如同使徒清隽的脸与狂躁的乐曲并无违和，竟出乎意料的相配。站在夜空舞台上的加叶，如同在黑暗中绽放着的蓝玫瑰般妖冶美丽。

阿米拉娜看着此景出了神，眼角却溢出了晶莹的泪水，回过神来转身隐入了黑暗中。

乐队感谢加叶的协助演出后，加叶蹦下了舞台，在人群里寻找阿米拉娜，却发现人已不在现场。

加叶在远离舞台的浅滩边找到了阿米拉娜，只看见阿米拉娜独自坐在沙滩上，浪花浸湿了裙角。

“阿米拉娜。。。你这是怎么了。”加叶注意到阿米拉娜脸上的泪痕，坐在旁边问道。

“我不明白，我只是突然很想哭。我没有体验过这些，这些天，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不理解这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很开心，所以激动得流泪呢。”

“我不知道。开心悲伤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遥远的东西，我们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就算了，别去想。只要你觉得这几天以来游玩能让自己感到舒适，因为什么原因而哭泣都不重要。”

“嗯。”阿米拉娜抹掉眼角的泪水后起身，把手伸在加叶面前说，“走吧，带我见识见识更多的人间。”

加叶伸手握住了阿米拉娜的手，任由阿米拉娜扯着自己走。加叶一边跟着阿米拉娜走，一边想着刚才的事，在心里叹了口气，被自己扯下深渊的使徒真是个可怜人。

那天，阿米拉娜不曾看见自己背后那抹诡异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