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座与软卧之间隔着一个硬卧,构成三种不同的人生处境。快车与动车、高铁,步行、航行、飞行,又是不同人生。
最近一年,经济窘迫,舍不得坐飞机、动卧,买不到硬卧,就坐硬座,我能坚持。
有人说过:高铁是工作,绿皮火车才是人生。
在我看来,乘坐绿皮火车的人,还不属于月收入1000元以下的人群,好歹生活还过得去。
硬座车厢,坐着的站着的,挤挤挨挨。
卧铺车厢一人一铺。到点统一关灯,轻松躺平。
硬座车厢不关灯,有人迷迷瞪瞪摇摇晃晃地睡,有人通宵达旦地聊天。
是卧铺的没话说,还是硬座的只能用说话捱过长夜?
是卧铺的彼此设防,还是硬座的因为距离近而产生说话的欲望?
列车穿行在大山之间,太阳慢慢爬上了山尖,我在南来北往的旅客脸上,寻找他们经历的过往:他们不是旅客,是羁客,是不得不背井离乡的游子。他们不是朝着故乡的方向前行,而是离故乡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们是父亲,他们的孩子长成了什么样?他们的孩子知不知道父亲在硬座车厢一站就是一天?就像我的孩子知不知道他的母亲整夜坐在椅子上?
有人评价成都街道上那位无妻无子的中年流动补鞋匠活得通透,我却觉得那是生活的无奈,是不得不认下的命。说好听点,就是“接纳”。
对面的高中男生在做题,这让我想起在湖南师大遇见的高二化学竞赛班的三个男孩儿。他们在桃子湖路街口告诉我:“我们大概比别人理解消化得快一些,关键是我们对化学竞赛感兴趣。”
你看,同为高中生做题,有人是不得不做,是被动的接受;有人是喜欢做,是主动的选择。
那么,二十年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会不会又体现在硬座硬卧软卧,绿皮火车动车高铁,步行航行飞行?
这样的记录,指向“出一本书”,汇入什么主题?《漫漫人生路》、《人生百态》《路上人生》《旅途见闻》《我坐过的列车》《飞驰人生》《跟着火车看人生》《旅途中的遇见》《每一步都不白走》《能屈能伸的人生》《看见生活的真模样》……
当写作冲着“出一本书”而去时,主题就成了“纠偏器”。让我不至于沉浸在单篇文章的观察细致分析深刻之上,而是去思考这一类随笔存在的必要。去思考一系列这样的文字结集出书能与大众产生多少共鸣。
张文质老师指出教育类书籍要指向“工具性”。但是我这样的随笔,与教育的关系密切吗?有工具性吗?对别人的人生有指导意义吗?
越想越觉得“聚焦“十分重要,否则300天也好,1200天也好,漫无目的地写下去,意义不大。
今早00:49,我离开了长沙:7月31日的伤感,在1号荡然无存。
为什么呢?因为出书,理论上讲还会来长沙。
我站起身来,招呼一旁的中年男人坐一会儿;从包里拿出来一小袋瓜子,分给了过道上蹲坐的两位中年男人。听着他们嗑瓜子的声音,我仿佛获得了某种意义,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意义。大概是生命的某种链接吧,至少下车后他们还会记得有一个友好的女人给外出打工的无座的他们让了座位送了瓜子。
2024年8月2日7:27,星期五,在K688,15车112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