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有一个江湖只有我们知道:喜庆来意

这场雨过后,怕是要入冬了,雨又在下,一下一停,停的间隙就起风,风凉,入肉,雨落到身上,骨头往外透着冷,雨落到地上,悄无声息,雨落到路灯上,脱了皮的电缆崩出一团火花,呲啦一声,灯泡闭了。

光线消失的一瞬间,虎哥问我:“你他妈上这干啥?”我没吱声,不是没回答,是没敢说话,这场合,这画面,这阵势,我似乎看到了不该看的剧情,可我还是看到了,我脑子在转,有个泄了气的气球在另一个气球里来回窜:

“这地上到底是谁?这个时候,管他是谁啊……

虎哥他们为什么要砍他?都跟你说了关你屁事啊!

林海怎么跟着虎哥来砍人?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虎哥他们会不会灭我口?肯定不会!

那会不会封我口?那是自然……”

正当我还在胡思乱想,林海用力拍了拍我的脸,力道还行,把我从混沌中拉了出来,我语无伦次地说:“虎哥……我……我买烟……刚才……跟郑勋、苏姐……他们……还有丰安知……对……我们几个唱歌……我出来尿尿……然后买烟……”虎哥听得不耐烦了,一把拍我脑门:“你他妈怎么回事,说都不会话了!……额~草!老子说话都被你带跑偏了!”然后从兜里掏出半包烟,都抽了出来,招呼其他人过来抽,每人一根,算上我,正好发完,然后揉巴揉巴烟盒,随手撇了。

一圈人围着点烟,就我一个火机,但却点不着,我不认识的那俩人中有一个说:“我草,想起来了,这傻逼有个防风的,等我一下……”然后就去地下摸那个人的兜,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火机,再围过来,清脆的一按,呲呲窜火,挨个点上,点到最后,到我了,我看见火光里我的烟在不停的抖,虎哥又不耐烦了,又是一耳刮子,训我:“你也是出来混的,这天有他妈这么冷吗?”大伙哄笑。

边抽,这人就要散,虎哥交代那俩人把所有家伙都拿走,然后把地上那人处理了,然后他俩照做,搬着那人往巷子深处走了,不一会听到车发动的声音,虎哥、林海、我三人走出巷口往夜海豪情走,虎哥走在前面,我和林海并排走在后面。我想问,但是不敢,这好奇心总会是害死人的,万一我多嘴了,噗呲给我一刀,我多冤,可我还是很好奇,想找个好的方式问,可这会确实感觉到了寒意,脑子不太灵活,可嘴是热的,张口就是:“海哥,你怎么刚来就跟虎哥做买卖了?”

林海倒也耿直:“哦,不知道啊!虎哥说答应收我,但是要我交个学费,然后就带我来砍人了。“我一惊,暗忖:你这比他更虎啊,交个学费就要砍人,这哪里是学费,这是投名状啊。嘴上却奉迎:“牛逼!哥你这跟林冲似的,要上梁山的感觉啊!”林海嘿嘿一笑:“低调低调~”

眼瞅着进了院,迎宾的赶紧把我们仨引到大门旁边的小门,门一开,辣眼睛,就跟进了一个灌了二斤白酒吃了无数烧烤人的胃里似的,那股子酸爽,之后许多年我都不愿意吃老坛酸菜面。这是间简陋的房子,两张双层铁架子床,床上散落着各种衣服被褥,颜色难以区别,中间一个老式木头茶几,一角缺了,茶几的一头摆着一台彩电,其余位置全堆满了各种食物的包装。

虎哥走到墙边,伸手拽过一个红色牡丹搪瓷盆,接了点水,招呼林海洗洗,俩人洗了三盆水,身上血渍才洗干净,虎哥意犹未尽,又接了盆冷水,脱了皮衣,拧了拧毛巾,浸湿了再擦上身。我看窗台还放着一包烟,过去打开,发现是空盒,虎哥伸手一指说:“床头柜里有,自己拆,拿两包装走,给我俩拆两包。”我照做了,拿出一条中华来,虎哥呵呵一笑:“你这小傻逼倒是这儿不傻了,就这一条了。”

洗漱完,虎哥打开大衣柜,又取出一件皮衣,披上,招呼我们一起出去。我们很快走到了先前喜庆那个包间,虎哥推门进去,我和林海都跟了进去,他楞了一下,没说什么,转头奔沙发那边去了,那屋还是那么乌七八糟的,几个裸女还在扭,我们进来,她们头都不带回一下的,就是在疯狂扭。虎哥冲着沙发上的喜庆比了个OK的手势,喜庆哈哈大笑,站起来,推过几个插了吸管的矿泉水瓶招呼我们,虎哥忙摆手,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上,喜庆过来搂着虎哥的脖子,二人附耳交谈,音乐太吵,我听不见他们在说啥,看的出来聊得很开心。不过我也没管,只和林海并排呆坐,看着那几位裸女,她们怎么就玩的这么嗨呢,那小腰扭的,跟上了发条似的,看的我都可耻的硬了。

不一会,门又开了,二哥进来,喜庆可能又以为是谁走错了,虎哥喊了一嗓子说这是丰总的儿子,喜庆又笑嘻嘻的坐下了,二哥一脸诧异看着屋内景象,然后又一脸惊奇的看着雕塑一般刚毅的我和林海,上来伸手拽我,示意我出去,我忙起身,跟着二哥出去了。

二哥急忙问:“你怎么跑这屋来了?”我把前因后果都和他说了一通,他半晌未言语,突然转头就走,而后又折返回来说:“你回咱那屋去,别出来了……哦,对了,你那姐姐说出去找你还没回来,你给她打个电话,我去办点事。”然后二哥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直发慌,这一天真是惊奇刺激,既有感官上的享受又有心灵的震撼,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江湖景色么,没想到我多年来一直自诩见多识广,刚和真正的黑道接触一下,就能见到如此多的情景,真是不虚此行。

想着想着,我便回屋了,打开门,屋里一片狼藉,走前桌上就堆成山的酒瓶子,现在似乎又摞了一层。我打完招呼,想起二哥说的苏姐出去了,忙出屋给她打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一接,苏姐在那头猛骂我:”你这小混蛋跑哪去了?不陪你姐姐我好好玩!你怎么跟你二叔一个操性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我听着话筒的声有点怪,拉远了一点,苏姐的声音从隔壁包厢里传来。

我忙推开门,苏姐醉醺醺的迎面扑来,一下靠在我身上,我赶紧驾着她,伸手去够我们包厢的门,想推开喊人来帮忙搬一下我姐。正在使劲够,走廊里喜庆的声音传来,我拧过头去一看,一帮人都出来了,那喜庆一脸横肉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但他那话说的让我觉得他那一双肉缝里透出来的都是淫光,他说:“这姑娘不错嗳,刚才选台怎么不带过来!”

虎哥忙拦着喜庆要上前的步子,冲他说:“喜庆哥,这也是丰哥的客人。”喜庆似乎有点亢奋过度,一把扬开虎哥的胳膊,大踏步上前:“老虎,你看你管的多宽!我帮这学生扶一把!”虎哥一个侧身闪到他面前,说:“喜庆,你磕大了。”喜庆一头栽倒虎哥胸口,虎哥纹丝不动,喜庆反应过来了一点,站稳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冲我嘿嘿一乐,转头走了。

林海忙过来帮我扶起苏姐,然后放到我们屋去,屋里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大哥看我们扶着苏姐,自己也醉醺醺的过来要扶,结果没站稳,又倒在沙发上了,虎哥进屋打量了一圈,感慨:“你们这帮小崽子比那屋还能作~”我问虎哥:“那喜庆怎么回事?”虎哥说:“嗨,那可是个大淫虫,妈的,来这几天,弄了我们多少姑娘。算了,不说了,海子,走,跟我出去一趟。”林海起身跟着走了。

他们刚出门,二哥就进来了,他有些气冲冲的坐到我身边,拿过一瓶啤酒就吹,我看他神色凝重、火气挂相,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二哥擦擦嘴,叹口气:“我刚才去问了一下前台经理,但他也不了解情况,不过他告诉我,刚才那屋全是Q县的……”然后又拿过一瓶酒,我看他喝,我也拿过一瓶和他碰了一下:“Q县咋了?”二哥看着我:“你不知道?”我摇头,二哥一抿嘴:“Q县全他妈是搞毒的,中国的金三角知道不?”我不解:“搞毒的怎么了?”二哥说:“你这脑子是不是上锈了,刚才你不说看到虎哥和林海他们在后巷砍了一个人,然后又来和Q县这帮毒虫打招呼吗?你就没问问这事有啥联系?”我说:“是啊!我不知道啥事啊,没敢问!”二哥说:“这事一下两下说不清楚,反正我爹要是招待这群人,我看十之八九,他是要做这个买卖了……”

原本我对这一桩桩事情还只是震惊,现在全变成疑问了,我大抵是知道,二哥和大哥的父亲都是跟大哥他伯父一起混的,可是他们跟二叔是什么关系?如果二哥的父亲要做这生意,是不是二叔也参与进来了?我把疑问抛给二哥,二哥也没有答案。

我转过头去,看到趴着的苏姐,心想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正想摇醒她问一问,她突然翻身起来了,而我看她脸上的醉意未散,只见她爬起来,我唤了声姐,她嗯了一声,我拉过她问:“姐,你跟二叔来这到底是办啥事的?”苏姐想了想:“不知道啊,他说来和老伙计谈事。”我把刚才的事跟她简要说了一圈,她停了一下,叫声:“不好!”拿起包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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