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从草坝上的一株艾草开始,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告诉我,苦艾是消炎的,每次划伤了皮肤,我定是第一个想到苦艾,唯有它,可以拯救我刺痛的伤口。
我认识你,从小伙们卷起裤腿跳进小溪开始,那个为了和女孩子相约一起玩耍偷偷穿了姐姐花裙子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站在水里,不知所措。
我认识你,从姐姐们摘下的青涩野果开始,不知名的绿色小果子,有说不出的奇怪味道,可是那个滋味,让我记住你留在夏天的味道。
很高兴认识了你——我的童年。
虽然我在同龄人中个子最小,但是我却有和人拼打一场的魄力,我想象着自己是功夫电影里面的女侠。迎着朝霞,我总能脑补出一场大戏:我背着一把岑亮的剑,也许是伪装成腰带的一柄软剑,走到那些欺负小孩的人身边,潇洒地抽出剑,指着那些“坏人”的鼻子,问他们知错否。
而现实是,为了争抢一个玩具,一点游戏的地盘,我常常和邻居家的姐姐扭打在一起,她的绝招是“咬”,我的绝招是“掐”,每次大人把我俩拉开时,我的胳膊通常留着一口牙印,而她也好不到哪里,两排深深的指甲印赫然在目。
那时候的夏天总是很长,我穿着一身绿色的连衣裙,开心地去上体育课。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在体育课上穿最好看的裙子,当然也会在这天洗头发、打扮自己,但是我对体育课充满了期待。
裙子是爸爸从做生意的地方给我买的,我特别骄傲,也格外珍惜。以至于我们学校和手拉手的贫困小学联谊时,我把它捐给联谊小朋友后哭得一塌糊涂,毕竟那是我“最奢华”的礼物。
后来的体育课我再没穿过裙子,但是我依然穿干净的衣服,也会在要上体育课那天认真地洗头,我喜欢在操场上奔跑时,风穿过头发的感觉。
当读到《三国演义》里“桃园三结义”时,我们四个女孩也“歃血为盟”,将零花钱凑一起买了一瓶汽水,倒了四杯,躲在教室后面的桃园里,咕咚咕咚将汽水一饮而尽。
小小的我,那时是织毛线的一把好手,我给朋友织的毛线花、零钱包常常被大人挂在嘴边称赞,而那时的我以为,女孩好像都必须会织毛线吧。
哥哥带我去爬墙,头和背紧靠着墙体,双臂张开贴近墙,双脚向右平移,面朝外慢慢行动。大我五岁的哥哥为了甩掉我和别的男孩去打球,提前跳下墙沿跑到路中央去了。而我一紧张,从墙上扑倒下来,手被玻璃割破,不敢哭闹,找来苦艾包扎,紧紧捏着伤口,等大人发现时,一双手沾满了绿色。
大人总在这时候碎碎念,“你怎么就不听话呢,非要和哥哥玩,到大妈家带妹妹多好?”
童年的我也喜欢唱歌呢,我喜欢刘三姐那婉转优美的声音,因为妈妈唱她的歌,村里人人都唱她的歌。妈妈不识字,唱不全歌词,她的歌都是呢喃细语,我也不识字,我也跟着哼唱,慢慢的,我也学会了呢喃。而那样的歌曲成了伴随我渐渐长大的温暖治愈的声音,心慌意乱时候,每每听到隔墙传来妈妈的呢喃,也就安心。
童年已是太遥远的事情,可每每往回看,所有的事情都从那里起源,无论做错了什么,都能在那里找到原因。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在哪里找到回家的方向。
那一声呢喃,我已多年未听,不知道仍旧辛苦的妈妈,是否也会想起曾经和她一起呢喃的稚嫩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