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总感觉自己的笔锋是拙劣的,写不出荡气回肠千回百转的故事,表达不出酣畅淋漓直击人心的情感,即使内心无比炽热文字却毫无张力,实难体现出对家人那种深入血肉骨髓的情愫。
但还是抑制不住想用笔记录点滴瞬间,每一节点回忆都是散落在成长之路上的珍珠,一枚枚串联后,变成了熠熠生辉的母爱亲情项链,久远而光华璀璨。
记得小学毕业考那年是发着高烧参加完的,捷报传来,十二岁的我居然考上了县一中的初中部。
县一中是我们当地的重点中学,以前只开设高中部,全县能考上好大学的高考生几乎差不多都是从那儿走出去的。我们那届小学毕业生很幸运的第一批赶上了去一中读书,只招两个班,能考入的同学在当时周围人眼中是骄傲自豪的,即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能向上跃升考大学的大概率保证。
当时年代的小升初考试不像现在实行的九年义务教育,无论成绩如何都可以进入中学就读,全凭实打实成绩说话,按教委划定的统一录取分数线标准,在考生范围从高到低依次排序录取,类似于现在的中高考。
妈妈很惊喜,毕竟女儿在发着高烧的情况下考入一中,那是让人脸上很有光彩的事情。
一中规定全部学生统一住校管理,从接到录取通知书妈妈就着手准备住宿的一应东西,饭盆、被褥、暖水瓶、毛巾、牙具……,找人专门做了小木箱来盛放我的私人用品,替我量身做了几套新衣,让我有个良好而崭新的开端。
自己年幼稚嫩,一心期盼着新环境会带来更多新鲜有趣,全然不懂作为母亲对即将离开身边的孩子是怎样的一种牵肠挂肚和万般不舍。
九十年代初的生活水平,还处在交通不发达信息又闭塞的时期,没有手机电话,没有私家车等交通工具,公交车也仅限于县城有站,乡镇是不通的,就连寄封信给家里都很长时间才能收到。
我家离学校有十来里地,这个现在看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在当时年少的我们看来简直是遥不可及的远方。学校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平时绝不允许出校门,周末放假,要不家长来接,要不许多在同一个地方住的同学组团报备后方可离开。
入学一周后第一次返家,妈妈开心的搂着我左看右看,迫不及待地问住的习惯不习惯,学习适应不适应,和舍友关系相处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还准备了色香味俱全的大餐迎接。
说是大餐,其实也只不过是拍黄瓜、炒鸡蛋、午餐肉、西红柿拌豆角等四菜和米饭,是那个年代对我最隆重的待遇了。趁周末妈妈居然还领我破天荒的去集市买了件红色羊毛衫,正面点缀同样红色的珠子和晶片,穿起来特别的暖和漂亮。
初中以前,我从未买过衣服,冬棉夏单都是妈妈扯花布头设计缝制,虽然不是什么裁缝,可她做衣服天赋极高,什么蝴蝶结的飘带、喇叭样式的裤腿等时尚元素应有尽有。
看妈妈为我满心欢喜忙前忙后张罗,爸爸不禁打趣她:“看见闺女高兴了也放心了吧?”,转过身又告诉我:“送你学校报道那天,你妈其实心情一整天都不好,怕影响你没敢和你说,晚上回家睡不着觉,一提你离开她就忍不住落泪。”
我听了只觉妈妈小题大做,有什么好担心的,报道当晚的同学寝室,来自不同地方的几个女孩子明明兴高采烈叽叽喳喳的交流不停,热烈又兴奋,拘谨又新鲜,至于妈妈的心情,谁还顾得上体会。
伴随着求学之路不断成长变化,我在一中渡过了初高中生涯,即将到省会读大学,这不仅意味着要远离家,还意味着即将远离生活的县城。
青春年少的我向往外面的世界,憧憬着美好的大学校园生活,像翅膀长硬的小鸟恨不得立马远走高飞,妈妈的牵挂不舍在我心里只是偶尔泛起的涟漪,转眼就全抛之脑后。
许是长久的住校经历,对我适应集体生活能力妈妈是有信心的,但一个女孩子在外地求学生活远离家人,遇上危机和困境要怎么面对和处理,安全问题是她最担心的。
在我未出生前,爸爸妈妈曾经有过两个孩子,在那个缺衣少粮艰难困苦的岁月,女人分娩前是不会停止繁重劳作的,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经济困顿,没有人会因为怀孕三天两头的去医院检查,很多人生产都是在家里请人接生。
第一个孩子属于脐带绕颈,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第二个孩子乖巧伶俐的长到三岁,得了肺炎却因为医疗条件差而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也走了。经过了三番两次的打击,妈妈的精神变得极度敏感,对我们的健康安全极度上心,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
爸爸说在我临进大学的好几个夜晚妈妈都悄悄唉声叹气暗自垂泪,一边是不得不放手的孩子,一边是自己担惊受怕的焦虑。
好在我毕业后返回家乡工作,能时常回家见面让她安心不少。
随着年龄的增长,恋爱结婚提上人生日程,中间迂回抉择辗转往复自不必说,订婚结婚事宜妈妈都事无巨细安排妥当,好强的她宁愿自己辛苦也要把事情办得和美圆满。
记得出嫁当天,家里祝贺和帮忙的亲朋好友很多,当男方迎亲的队伍到家,穿着喜庆婚服的我履行完规定的仪式后盖上盖头被背到了车里,一路风驰电掣到男方家去办结婚仪式,人来人往嘈杂热闹,大家都沉浸在办喜事的氛围里,无暇顾及个人的情感体验。
婚后某一天,我无意中翻看结婚录影资料,才发现那天我被背下楼,视频里的妈妈却在不停擦眼泪,亲友温言好语在相劝,那是幸福的眼泪,又是对女儿开启人生另一段人生旅程的不舍,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从此投入自己小家庭的建设中,必然产生难以割舍的落寞。
结婚生子开枝散叶是婚后必经之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老公弟弟都陪伴守护在医院,我被推进手术室半个多小时后,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孩子顺利降生,护士抱着在襁褓里的儿子送去给外面家属,处理完毕伤口后我才被推回病房。
弟弟告诉我,当妈妈听到孩子啼哭的一刹那,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自己的孩子有了下一代是幸福是激动是欣慰是功德圆满。
妈妈的一生很要强,年轻时爸爸常年奔波在外地,她一个人带着我和弟弟又要工作又要生活,再苦再难都没有精神倒塌流过眼泪,反而时常苦中作乐,干活时哼着歌儿给自己打气,痛苦劳累时咬着牙给自己助威,却为儿女们悄悄流了不少泪。
后来做了母亲的我自己终于懂得,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从孩子呱呱坠地的生命伊始到枝繁叶茂的成长历程,母爱的力量无不渗透在点点滴滴的日常生活。
母爱是每个人一生不可缺少的滋养,对她的感受不需要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华丽文采,只需要安安静静记录一些生活片段就足以让人震撼到刻骨铭心,那些从容不迫流淌过的岁月静好里都藏着她的无比宽宏伟大,那些义不容辞操劳的日日夜夜都蕴含着她的浓情厚义,那些义无反顾对儿女艰难晦暗时刻的扶持成全里亦呈现着她拳拳舐犊的无怨无悔。
村上春树说:“你要记得那些大雨中为你撑伞的人,帮你挡住外来之物的人,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彻夜聊天的人,坐车来看望你的人,陪你哭过的人,在医院陪你的人,总是以你为重的人,带着你四处游荡的人,说想念你的人,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远离阴霾,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
我们应该心怀感恩走在尘世间每一次给予我们帮助与关爱的人,而却深深忘记了母爱身上却无限具备了多种不同人能赋予我们的全部温暖力量。
走过流年的山高水长,总有一个笑脸,是为我们而绽放;总有一份等待,唯美了整个曾经;总会有一个人知你冷暖,懂你悲欢.,而她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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