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稍谙世事了才知道,我的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的。我小时候比较野,经常去一同长大的小伙伴们家玩,她们家的大人有一次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你的奶奶不是亲奶奶。”我跑回家问了娘,娘说“你亲奶奶在你爹八九岁就死了,你奶奶是带着你小姑来到这个家的。”
我不但知道了奶奶不是亲奶奶,还知道了姑姑也不是亲姑姑。可是奶奶对我们一直都挺好的,也没感觉到她不是亲奶奶啊,再说爹对奶奶也是言听计从的,给奶奶请医生看病、买药,一点也没看出不是亲儿子啊?
亲不亲的对我来说也没起什么反作用。奶奶一如既往的疼我们,当然,我们兄妹五人,她不是一碗水端平。她很重男轻女,对哥哥和弟弟的疼爱要远甚于我们这几个女娃。大姐稍好点,我由于从四五岁就跟着她睡,对我也挺疼爱。而二姐因为脾气比较倔,却很少得到她的疼爱。二姐也从小不贴乎她,二姐属于那种宁可不吃好吃的也不对你示好的人。
昨晚梦到了奶奶生前住的院子,奶奶的音容笑貌又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以前爹娘健在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梦到爷爷奶奶,自从爹娘去世了以后,爹娘经常性的出现在我的梦里,爷爷奶奶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不怎么入我的梦了。原来一个人真正离开人世的时间,是再也没有人想起她的时候。
奶奶在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从我有记忆起,奶奶就是个老太太了,但她却是我们村那些老太太中活的比较精致的人。那时的她,穿着自己缝制的蓝布对襟袄,就连衣服的扣子都是她自己做的盘扣。衣服整体是布纽扣、斜襟掩胸的右衽大襟式,蓝衫呈“大”字形,收腰处极为顺畅,下沿呈弧形。这样的斜襟蓝衫总共七颗布扣,衣服的领口处有一个,右斜襟从上到下分别还缝制有六颗布扣。裤子也是青布做成的肥裤子,但是脚踝处却用绑带一圈圈的绑着。那双七寸金莲的小脚丫穿着的也是自己做的布鞋。
奶奶是那种典型的手巧的利索老太太,她不但会自己做衣服,还会帮着别人裁剪衣服。而且她缝制的衣服针脚密实,熨帖平整,是那些粗枝大叶的农村妇女所不能比拟的。而且奶奶看上去自带一种不同于种地农村妇女的那种光环,她在人前人后总是干净干净体面,身上从来没有油点子、泥嘎巴。屋里院里收拾的整洁利索,就连暖壶下面都垫着垫子,而且别人家的暖瓶都是脏兮兮的,她擦拭的锃亮,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也是从奶奶那里,知道农村的家也能这么干净整洁的。
从我记事起,奶奶就一直不离药,爷爷赶集回来买的最多的除了给我们(尤其是给哥哥弟弟)带好吃的,就是给奶奶买药。奶奶常年咳喘,尤其是季节变换时更加厉害。那时靠吃药就不管用了,爹就去善桥医院请一个姓安的大夫来家里给奶奶看病,有时输点液体,有时拿点药。
奶奶离不了的除了药,就是痰盂。不管是去姑姑家还是过年过节和我们一起过(一般晚上就在一起住)她都随身携带者痰盂或者是一个底层铺一层土的罐头瓶子。不管去谁家,她都不会随地吐痰。
奶奶是在爹十来岁来到我们家的,带着三四岁的小女儿,大女儿六七岁留在了她自己奶奶家里。对我爹虽然不如对亲生女儿那般亲密,但是对我爹的吃穿用度她也该管就管。我爹长得比较矮小(随我亲奶奶),长大了后别家的孩子和他同龄的都娶媳生子了,他却迟迟找不上媳妇。这就愁坏了爷爷和奶奶。
有一次机缘巧合下,奶奶遇到了常去赶集经过我们家门口的我的姥姥,也不知是因为啥情况,她拉着姥姥到家里吃了一顿水饺后,姥姥就把我娘许配给了我爹(而且是在没见过我爹的情况下。)
后来听姥姥说,是因为奶奶夸赞自己家儿子是个文人,会算账,在大队里是个会计。姥姥觉得是个能耐人,就把16岁的小女儿许配了出去。(也是为了减少她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