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无知者无畏。”这里所谓的“无畏”,或许是无惧失败的奋勇果敢,或许是螳臂当车的自不量力,又或许是对法律与道德的轻蔑放肆。因此,有人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取得柳暗花明的成功,而大多数人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害人伤己,并终将为此买单。
而苏格拉底说:“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不论大的小的智慧,我都没有。”作为“古希腊三贤”之首,放如此之“厥词”,岂不是一种“骄傲的谦逊”吗?然而苏翁另一警句则是精妙的解释——“知道的越多,才知知道的越少”,这句话架起了“有知”与“无知”的桥梁——“有知”须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而“无知”意识伴随着“有知”的深化而不断滋长。
有知者自称无知彰显谦逊,无知者强装有知弄巧成拙。
作为未受过高等教育、乘直播带货行业潮涨而发家的彩妆柜台销售员李佳琦,在某种程度上显然是无知的,而他在社会信誉和行业红利的迅速积累中水涨船高,迈入了上层门槛,甚至创造了一年18亿的神话,成为国内主播榜首,俨然一位精英人士,接触到更大的“世面”和更广的人脉,于是乎,对自我的认同感和满足感不断增强,身为上位者的自矜感潜滋暗长,便也“自觉地”产生对下位者的俯视与表达欲,看似“有知”的腰板挺了起来。在职业倦怠的拉扯下,精心包装的温儒、高知的面具被撕开一角,发出了“79一支的眉笔哪里贵了”、甚至“有没有认真工作”的感叹与斥责,暴露了对经济发展格局的无知以及对普通民众艰辛努力的否定,成为大众“半崩溃”情绪的靶子。
《精英的傲慢》中提到的核心概念就是“优绩主义陷阱”,简单来说就是在成功人士看来,成功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越努力越幸运。桑德斯说,在这些精英的价值观中,他们相信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也一定是因为不够努力而导致的。“这就是优绩主义的黑暗面,飘飘然的成功者忘记了那些成功路上的运气因素和助力——家庭、老师、社会阶层、国家和时代。”
英国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项飙,曾谈及优绩主义在中国语境下的应用。
他用蜂鸟来比喻,辛苦的打工人们就像疯狂挥功翅膀的蜂鸟。“只为了在空中停留,你不能有哪怕一秒的放松,不然就掉下去了,不管胜利的几率有多低。这给年轻一代带来了巨大的焦虑、迷惘和心理压力。”李佳琦在直播间里表现出的态度和言语,无论动机如何,显然都已经呈现出了“精英的傲慢”,一定程度上来说,即有知者的无知。
回顾日本8·24核污水排海事件,我们也不难看到,一个在经济、科技乃至礼仪文化等方面发达的国家面对关系全人类全世界利益问题时所展现的“无知”。作为深受核辐射威胁的国家,日本对于核污水排海之危害的认识大概比任何人都深刻,但它打着“科学”旗号为排污计划披上合理的外衣,站到科学的对立面,掩耳盗铃,滑天下之大稽。这也不无展现着“有知者”的傲慢、冷漠与无知。
“世上只有一种善,那就是知识;也只有一种恶,那就是无知。”如何在“有知”与“无知”的搏弈中找到平衡点,成为亘古的时代命题。坦然面对、勇于承认自我的无知,在广泛的阅读学习和充分的社会实践中扩充智慧,拓宽眼界,向知识高峰脚踏知地地攀登,同时克服“有知”的过程所带来的“精英的傲慢”,做谦谨的智者,方臻“有知”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