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我的奶奶,生于1913年,她是家里的老大,奶奶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奶奶是童养媳,很早就结婚了,父亲比我舅爷还要大半岁,所以娘家人是照顾不了她,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在那样一个关系复杂的大家庭,爷爷又常年不在家,婆家人也不喜欢奶奶,奶奶的日子是多么艰难。

爷爷长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年轻时去了襄城县,整天不回家,听父亲讲快解放的时候,爷爷被别人暗杀了,爷爷去世的时候,奶奶30多岁,父亲也就刚14岁,从此日子更是难熬,无法想象她受了多少磨难,才把父亲和叔叔拉扯大。

自从有了我们,奶奶就把所有的爱给了我们姐妹四个,特别是对最小的我,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从我记事起,就是跟奶奶在一起,我身体不好,她总是把好吃的先给我,父亲是村里的会计,每次去镇上开会,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些白面馒头,对于70后的我们来讲,白面馒头无疑是最好的美味,奶奶不舍得吃,总是给我留着。

麦收后,西瓜熟了,甜瓜熟了,妈妈就会用一些麦子来换一点西瓜或甜瓜,奶奶总是偷偷的放一个,等到吃完的时候再拿出来给我吃,不让我告诉哥哥姐姐,奶奶对我的偏爱和疼爱,我都记在心里。

上学后,喜欢缠着奶奶,让她给我讲故事,于是在夏天的夜晚,我跟奶奶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奶奶一边用扇子给我扇风,一边讲“嫦娥奔月”,“牛郎织女”的故事,那时候的我对天空充满了好奇。

因为奶奶是小脚,走路不快,我总是故意逗她,让她在后面颠着小脚追我,而我在前面边跑边做鬼脸,还要对她笑嘻嘻,看她追不上来就停下来等着她,这时她总会颠着小脚过来,然后蹲下来摸摸我的头,把我揽在怀里说:“让我逮着你了吧!咋不跑了?”

我的小脚奶奶虽然不识字,但她说出的话很有哲理,奶奶常说:“有囊有气早入坟,没囊没气熬成人”意思就是要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生活中一切事情,凡事不能计较太多。

奶奶总是教我遇事要让人三分,不要逞强,不要跟别人过不去,更不要跟自己较真,太过分的话不要说出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告诉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可我晚上还要去邻居家看电视,节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奶奶也睡熟了,当我跑回家钻进她温暖被窝的时候,奶奶一边埋怨我说:“你这是给我暖被窝的吗,你的脚这么凉,想冰死我啊”,一边把我冰冷的双脚抱在怀里,她还经常用手丈量我的脚说:“长这么大的脚,以后嫁不出去可咋办?”奶奶总担心我脚大嫁不出去。

小时候我怕烟,遇到烟就会流眼泪,不敢进厨房烧火做饭,奶奶说:“你不烧火,不学会做饭,长大找个婆家打你咋办?”我笑着说:“奶奶,你别担心了,等我长大结婚后,不烧柴,天天烧煤球。”现在想对奶奶说:“奶奶,我煤球也不烧了,已经用上天然气了。”奶奶总是担心我,嫁人后会吃苦受罪。

奶奶爱我,我也爱奶奶,记得上小学去镇里参加考试的时候,妈妈给我了几毛钱,让中午买饭吃,因为我牵挂家中的奶奶,不舍得吃饭,中午饿着肚子回家,给奶奶买了两个小甜瓜,结果奶奶心疼我不吃饭,她说:“家里什么都有,你就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自己不好好吃饭怎么行?”语气里有责备,那时我感觉很委屈,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她看到我哭了,疼惜的把我搂在怀里,摸着我的头说:“傻闺女,奶奶不是吵你。奶奶是心疼你,年龄这么小饿坏了,咋办?”

出来打工以后,经常想奶奶,每次回家也会给奶奶洗洗头,洗洗脚,晚上还要跟她挤在一个被窝,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因为奶奶不识字,也不认识钱,她不会花钱我临走的时候只给他十块钱,特别的嘱咐她说:“奶奶,你千万别给我妈,你想吃啥,自己买点啊!”可我刚一离开,奶奶就把钱给我妈了,她说:“这是静给我的钱,我不认识钱,也不会花钱,还给你吧!”

我一直有个愿望,等有机会,带奶奶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让奶奶跟着我享福,她养我小,我陪她到老。

可是奶奶在86岁的时候摔倒了,骨盆骨裂,粉碎性骨折,从此卧床不起,2000年八月,我去福建工作,临走前跟奶奶睡在一个床上,摸着奶奶消瘦的双腿,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再回来看她,心中有太多的牵挂和不舍,走出大门又拐回来,再摸摸她的脸,告诉她一定要等我回来。

谁知两个月后奶奶离开了我,父母想着我刚到福建,路程太远,交通不方便,就没有告诉我,也许是心意相通,那天我心慌的难受,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打电话问我妈,家里有事没?他们都说挺好的,一直到三天后,奶奶入土为安,妈妈才告诉我了这件事情,真的难以接受。现在想起来,依然心痛,“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奶奶给了我太多的支持,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她会劝我,让我想开点,遇事不要跟自己较劲,人要有一颗善良,感恩的心,多看人长处,少看人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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