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妈的修行

“这是我当妈的修行,不需要靠别人,就靠自己。”    ——《三十而已》

看着我肚子上乌青的针眼儿,我妈哭了。剖腹产的伤口那么长,她没有哭,不过也可能是我没看见,这几个针眼让她抹了眼泪。

针头挺长,不过很细,应该是我操作不当形成了针眼儿,毕竟给自己打针,我还是第一次。

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打针的,可她一定要看。换药了,华法林吃了一个月抗凝检查次次不达标,医生说不能耽误了,建议换了那屈肝素钙注射液,每天两次,每次两针。

“你不要害怕,既然是得病了,总要治。”

她还鼓励我来着,转过身肩膀就轻微的抽动。她心疼我。

禾苗知道我要打针,跑过来抱着我。“可是妈妈,我有点害怕。”

我不害怕打针,我倒是更害怕她们为我担心,我妈总是问我这个病这么难治,以后会不会常犯。

自从有了孩子,我很怕自己生病,也越来越怕死。我必须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过马路要走斑马线,下雨要打伞,爱吃的雪糕也很少碰,家里常备了感冒药,一有症状赶紧吃药,绝对不扛着。我怕自己生病了,Z先生又不在,家里老老小小,不知道咋办。

产后医生让下地我就下地锻炼,在床上也是抓着护栏来回练翻身蹬腿,那酸爽的感觉过来人都懂。我就怕形成血栓。可没想到,产后第八天,右腿有点疼我还以为是走多了累着了,第九天感觉不对去医院,出门还能走动,到了医院就疼的动不了了,碰都不敢碰。

我先去了产科住院部,接诊的是我之前手术的医生。她联系人来给我做B超,那个医院做血管B超的人刚好不在,我想转诊,她觉得转诊也需要时间,一直在打电话联系。我只好和Z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缓解情绪。

“她应该是血栓了,这要命啊!”

我听见了,她说要命。Z先生过来按住了我的肩膀。我们都没说话。

后来,做B超,确诊,转诊,午饭没吃就转到了另一个大医院的急诊科。

大医院的处置非常快,三个护士分工合作,迅速给我上好了一应冰冰凉凉的设备,手上胳膊上也扎上了针,我躺着一动不能动。

脑袋里很空,也不觉得饿,躺着看Z先生忙前忙后。我还算平静,联系婆婆来医院给我送东西,联系朋友去家里帮我妈看孩子,最要紧的是让她去稳住我妈。

然后是新一轮检查,进一步确诊,医生会诊,商议治疗方案。所幸到了晚上医生告诉我只是肌静脉,处于浅表的一个很小的血管,发生肺栓塞的可能性不大。

治疗到第二天,听医生的建议,开了药回家吃药治疗,把腿抬高,尽量少活动,暂停哺乳。

我还是没法下地,到家朋友看到我,一直说自己恐育了。唉,我很抱歉让她看见这些。

吃了几天药,逐渐好转,我慢慢能下地走。吃了半个月药以后,我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了。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想多了,这个治疗周期一般都得三个月甚至更长。

孩子28天的时候,Z先生回去上班了。这次还不错,他在家陪了我一个月。生老大,我出院他就走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这是个小病,日常活动完全没问题了,只是活动量太大以后会感觉有点不舒服。老家还有爷爷奶奶需要照顾,出了月子我让婆婆回了家。

之前一直寄希望于血栓很快就好,可奶水越来越少,每天只有30ml了,还是没好,我必须得换药了。

华法林支持哺乳,只是每周需要抽血查抗凝情况调整药量,有点麻烦。医生让我不要急于决定,先和家人商量一下。

我动摇了,我想放弃。每周都去抽血我觉得好难受。从怀孕,生病,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了。婆婆也说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我给Z先生打电话,问他的意见。其实那时候,我内心期待他给我拿一个不喂了的决定,这样可以减轻我的负罪感。

“还是得喂奶吧!”他下意识回答。显然没有接收到我的信号。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已经是吼出来了,吼完就挂了电话。

我想起了在产房的三个小时。剖腹产正常只需要四五十分钟,可我在里头待了三个小时。手术中麻药过劲,越来越疼,吐苦水,慢慢感觉喘不上气了,血压噌噌的掉……

出了手术室,刀口疼,输液宫缩疼,手疼,三天才吃饭,堵奶疼,发烧,头疼……

住我隔壁病房的女孩儿也是二次剖宫产,产后哭了一天,说她不想活了,想把孩子扔了。

我太难受了。

也不是只有我才这样,没什么好矫情的,这是所有母亲都会经历的,许多人比我艰难多了。无论顺产剖宫产,都是一次历劫,神仙历劫飞升,我们历劫成为母亲。

我曾看过纪录片《生门》。记录的是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妇产科的故事。妇产科是生死交替的地方,那些拼死也要生一个孩子的人,让我感觉异常沉重。可是这一切,似乎都不及迎接生命降临的喜悦。

我也想起了那些坚持哺乳的妈妈,追奶,背奶,克服一切困难,只为了一句“母乳的孩子抵抗力强”,还有那不忍割断的——与孩子的血肉联系。

身边也有朋友坚持做背奶妈妈,给孩子喂到4岁;也有朋友生了病,吸奶器坚持吸奶两个月后坚持母乳。

他们都说不喂了,先治病,最后还是我决定换药,医生也说,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可是没有好,前天复查后,换成了打针,一个月后再复查。一个月,30天,120针,希望复查会好。去学打针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年轻妈妈来输液,身边跟着她大概四五岁的儿子。儿子很乖,安安静静地拉着妈妈的胳膊,她时不时伸出手来摸摸儿子的头。

这几天一直在忙,老大幼儿园快开学了,各种准备工作要做,庆幸入学这一段我还在休假。我对她开学期盼已久,抑制不住激动了,哈哈哈!

一个月前就开始给她调作息,早上我困的要死也要努力七点前起床。

准备她上学要用的衣服鞋袜,领回了被褥,买了名签回来一针一针的缝,笨手笨脚针都缝断了一根。“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古时候的母亲还得自己缝衣服,做个慈母可真不容易。

幼儿园不远不近,接送她还是电动车方便。我去买了电动车,一大早起来在院里一圈一圈练习骑车,熟人看见取笑我电动车咋都不会骑,好是尴尬!学了一天已经可以骑去买菜啦!

各种琢磨时间管理,晚上给孩子洗澡都要好好计划,全都准备好,先洗老大,老大自己穿衣服的时候洗老二,完了给老大吹头发。

一边喂老二,一边给老大讲故事哄睡,左拥右抱的感觉有时候真心不怎么样。都哄睡了自己还要洗漱,洗衣机里洗着衣服的时候就打扫卫生……

夜里起来打蚊子,安抚被惊醒的孩子,给孩子喂奶,喂着喂着自己就要睡着。

当妈就是一场修行,这条路,我才刚刚开始。

一次闲聊,我调侃自己时常打杂,大问题工程师处理。有人说打杂很重要,因为有人打杂他们才能安心解决大问题。

家里的杂事才多,柴米油盐屎尿屁,事都不大,但占据许多精力,浪漫与激情就是在这些鸡零狗碎里被磨平。

可是我听见禾苗和外婆说,“妈妈生病了,我要保护妹妹,我还要照顾妈妈!”

可是老二看见我伸着胳膊甜甜的笑,还会和我咿咿呀呀的对话。

好吧,我又有了一点活力。被我吓到恐育的朋友,希望看到这里会给你一点勇气,所有的痛苦都会被她们的笑容治愈,我现在也只是回忆描述,其实也记不得当时那种疼痛了。

“你会比任何时候都软弱,你希望这个世界能对自己的孩子宽容一点;你也比任何时候强硬,无论是委曲求全还是武力求和,你都不希望任何一点伤害落在你孩子头上。”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祝福所有的母亲:健健康康,被爱被体谅被保护,不需要坚强!

最后,抱抱我的妈妈和婆婆,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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