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返故乡
长安，经过战火的洗礼，已是一片废墟，连一处像样的宫殿都找不出来。慕容冲进了一次长安城，发现昔日繁华的秦国都城，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百姓更是十室九空，一想起对王嘉“善待长安百姓”的承诺，慕容冲不由恼怒，就毫不留情地责骂了攻城的总指挥高盖，又把慕容永从骊山调回，代替高盖负责长安的重建工作。
历经千辛万苦，得到的只是一座残败的空城，慕容冲闷闷不乐地回到阿房城，接着又得到了苻坚在静光寺被姚苌缢死的消息，他的两大目标——长安和苻坚，都没有很好地达成，心里更加失落。
刚刚受到严厉批评的高盖，这时向慕容冲进谏，自请领兵讨伐姚苌。高盖已经敏锐地抓住了慕容冲对姚苌的不满，就像之前觉察到大家对慕容泓的不满一样。高盖说，姚苌是一个野心家，让他留在身边无异于养虎为患，总有一天他会和我们翻脸的，不如趁此机会将他赶回老家西凉。而且，现在攻打姚苌师出有名——替天行道，讨伐无道，因为姚苌刚刚弑主。
于是，慕容冲顺水推舟，封高盖为车骑大将军，命他领五万大军征讨姚苌，为苻坚报仇。
慕容冲不知道为何，竟然会说出“为苻坚报仇”的话，也许在摸到苻坚灵柩的那一刻，他已经原谅了苻坚对他造成的伤害，就好像苻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样。
高盖喜滋滋地带着干儿子杨定领兵往新平而去。他的心里在冷笑，“为苻坚报仇，哈哈，真的是太可笑了，你慕容家起兵反秦，不就是为了推翻苻坚吗？”
也有人劝告慕容冲，长安初定，不可再对姚苌用武，更不可给高盖父子这么大的兵权。对此，慕容冲不置可否，也许从他的内心里不相信，已位高权重的高盖会弃他而去。
后来，高盖和杨定果然都没有回来。厌战情绪严重的燕军被姚苌击败，高盖不慎被活捉，投降了姚苌。杨定率部逃走，手里有了兵，一心恢复他的仇池国去了。姚苌就在新平安安心心住了下来，因为，他还想再等待下一个机会。
作为一个胜利者，慕容冲却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喜悦，反而从此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加上高盖、杨定的一去不回，让慕容冲倍感挫折。
倒是慕容永很给力，督办的长安城重建工作进展顺利，很多因为战乱背井离乡的百姓也慢慢重新回归家园，慕容冲又令人督促关中百姓恢复农耕生产，长安地区逐渐恢复了生气，修养生息的政策初见成效。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从战乱中活过来的老百姓太盼望这和平了。
这一日，慕容永修葺好了一处宫殿，请慕容冲前去“验收”工程。在阿房城呆得无聊的慕容冲，正好有了出门散散心透透气的机会。
初春的长安，绽放出一种勃勃的生机，勤劳的人们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里，街道上虽然还能看到一些在战乱中损毁的残余，但大部分房屋已经得到了修葺。商贩也大多恢复了营业，市场里熙熙攘攘。
慕容冲轻车简从，缓缓行进在长安街市，体察民情，颇有些微服私访的意思。
“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返故乡……”忽然，前面有人唱起了一首新的民谣，清幽的曲调吸引了众人驻足。
慕容冲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道士，扛着一面破旧的幡，边走边唱，背影竟像极了神秘的预言家——王嘉。
“快，快，追上前面那位道长。”慕容冲急忙命令车夫。
到了跟前，却发现并不是王嘉，慕容冲十分失望，问道：“道长，刚才唱的是什么？”
“没什么，都是随口胡诌的，入不了公子的耳。”那个道人显然并不认识易装出行的慕容冲，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
“哦，这首歌谣是王嘉所作吗？”慕容冲还不死心。
“不知。但确实是一名道友教给贫道的。”说罢，道士丢下慕容冲，自顾自走了。
“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返故乡……”凤凰不就是慕容冲自己么？这是在暗示他东归吗？毕竟长安不比故土，慕容家的根在东边。
想到这里，慕容冲从马车上探出头，问跟随的慕容永：“你想过回家乡吗？”
“臣愿追随陛下，无所谓他乡、故乡。而且，故乡也不是十几年前的模样了，怕是回不去了。”慕容永回答。
“对了，听说吴王慕容垂已经取了邺城？”慕容冲又问。
“是的。苻丕不久前让出了邺城这座空城，到晋阳称帝去了。”
“哦，知道了。”慕容冲若有所思。
长安的街头巷尾，一直流传着各种不同的童谣，这些歌谣也不知道是哪些好事者所作。从“凤凰凤凰，当止阿房”到“坚入五将山长得”，再到现在的“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返故乡”，就犹如一道道魔咒，有的实现了，有的没有实现，慕容冲决定不去理会，苻坚不就是因为听信童谣，结果兵败身死么？看来这些不知道出处的童谣也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嘛。
慕容冲不知道的是，“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返故乡？”的后面，还有一句“无故在此取灭亡！”如果他听到了这个完整版，还会在长安徘徊不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