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这世界毫无期盼,那死一死也无妨。
她以为自己左眼四百度近视,就可以无视路上相逢的熟人,却不记得自己的右眼只一百多度,两米内识人是没有障碍的。这么说来她只是近视在心里罢了。
混沌类似一种抑郁、一种自闭,把自己尽量与外界隔离,反应愈加迟钝,听不到外界的呼号,也感觉不到身边微妙的变化,最后轻易就患上孤独。自己先抛弃了周围,又反被周围抛弃。
她也像别人一样幻想罗曼蒂克的剧情,但每每把主角的面貌换成是自己,她就别扭的觉得自己不该拥有这样的幸福。她不相信幸福可以属于每个人,她也不为了幸福去奋斗,又或者,她的幸福,并不是这般的罗曼蒂克?。
没有人指导她的生命,每一次她都是用最幼稚的方式去闯,每次失败又总给她一次难以忘怀的创伤。这些创伤,从未真正愈合。
别人追星追剧,她没有这方面的喜恶,因为她没有电脑互联网,对这行了解少之又少;别人时尚扮靓去旅游,她不尝试,因为她缺钱去堆砌;别人看书论情节,她沾不上边,因为她不喜欢跟着别人看同样的书,她同样学不会提炼心得与人分享…她习惯陶醉在自己的娱乐里,或是在自己的无聊之中好好待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难怪她没有挚交呵。倘若有,也一定是个和她一样的人。
由美认真地说到自己是一个阴郁的人。白湖信由美,她知道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难言的痛楚,又因为各自不了解他人也有痛,就盲目认为自己最难过;又或是好强催使自己与更好的人相比,“不要拿自己的生活跟别人比,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全部人生”,能看到的多是对方有多光鲜亮丽,所以盲目对比的人开始暗自神伤。即便如此,她每每想起由美,却完全不觉得能跟阴郁联系起来,她告诉由美:“白天笑得放荡就好了,夜晚大家都一样。”说这话的时候,白湖想到自己,就算是白天,自己也很少那么灿烂。她还是羡慕由美的,倘若由美当真阴郁,那么只能说明,由美演技一流,在人前能把自己变得如此生动。事实也真如此,每每让由美模仿某个同学或老师,让由美表演一个快乐的小碧池或是一个阴狠的恶魔,她都能百分百胜任。如果生活是场演戏,白湖就是个失败的演员,由美胜出。
喜欢但不敢靠近。怪自己还没有爱到“与全班异性交朋友,只为接近一个他”这种地步。
也曾在别人生日那天,挖干心思,用美美的字把心情写给别人,当做表白,写的时候觉得温暖,看的时候觉得心动,可是除了这些文字,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让人喜欢?又有什么承诺能遵循一辈子?有什么情感永不变质?既然早知道最后自己会走得一干二脆、头也不回,那么当初的那么多情语,岂不成了废话。所以如今,我也只是欣赏别人给别人的文字,自己并不动笔,又加深了无情的程度。有颗石头,表面镶上青苔,看起来摸起来像是温柔,可是它的心终究是坚硬的,它的冷硬,或许因为不是别人伤它,而是它自己突然顿悟了,于是不再滚出泪珠来滋养那片温柔的苔痕。
好的枝条应是向光的方向积极生长,而不是往反的方向去,就像拼命下钻的根须,身处无边的混沌泥土之中。
自杀未遂。
“你疯了吗!”
“我只是不想让我糟糕的基因留在世上。”
白湖有时候很想被一个异性臂弯拥着,只要是看的顺眼的,哪一个都可以。爱的是一个臂弯,不是一个人。倘若同这个人在一起的愉悦要通过肢体才能找到,那么爱的是肢体还是那个人呢?白湖觉得,自己能给予对方的也只有肢体带来的愉悦,别的比如幽默,比如默契,比如疯狂,比如体谅,若是给不了达不到,那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呆着,她不会以爱情之名去向一个异性索取肢体的欢愉。
白湖觉得自己像《挪威的森林》里面的直子,看起来很正常,突然就进了精神疗养院,看起来就要康复,突然又自杀成功了。
白湖是天生艺术的,她喜欢唱歌跳舞画画写字播音,这些方面她都颇有天赋,可是她所受的教育却让她逐渐定型为用科学知识作为武装的职业女性。她不喜欢,但是很习惯。
“这个班的人都在为自己的快乐而快乐,”德年不知是无奈还是遗憾,“我以为我弹《倔强》大家会一起唱的,可是他们……我再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唱歌。”白湖心冷,他所说的,自己也有份啊。人世里,能感受到他人的心才叫相互支持,但人心长在自己身上,如何透过肉体的隔离,达到对方的灵魂呢?德年在台前的情绪细微变化,坐在台下的乔艺读得一清二楚:“他开始不爽了。”乔艺对白湖说。德年最后果真没能唱的下去,于是白湖惊讶乔艺对德年如此了解,然后又瞬间明白,这都是因为在乎吧,只有在乎能让人学会追随。
(于2014年下半年陆续写出,17岁的我的高二上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