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了,没有一刻像这般忽然好想写点东西。
我躺在医院的陪护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穿过窗外的高楼,看到远处天边从黑色慢慢渲染的斑驳旖旎。从地平线满满浸透整个天空的属于旭日的震撼人心的亮色。
妈妈大年初五就来到医院,住到今天十六准备出院。手术前妈妈一直很害怕,大家都安慰说其实就是一个常见的小病常见的手术,可能其他来看妈妈的人没法体会我和我爸这样内心担心还要装作无所谓的心情。
十一下午妈妈手术,我看着我爸陪着我妈进了手术室,忽然难受极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的感受。手术的两个小时我等在病房一直坐卧难安,妈妈还有高血压,怕手术不顺利,怕检查结果恶性,怕很多。后来我爸趁我妈不在给我说,其实爸爸那时候真的是特别担心,手术前和我妈一样都没睡好。
下午五点我妈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全麻,没有知觉。喊一句会嗯一声。我看着妈妈给我爸我舅几个人抬到病床,看着我妈啥都不知道,想哭。一瞬间想到很多至今不敢回想不敢说出口的东西。医生说坐床边一会就拍一下病人喊喊她别让她睡着了忘记呼吸。
我坐在床边,根本不敢让我妈睡着,开始喊一句只会嗯一下,后来慢慢会说想睡觉,到后来会抬起手打我不让我说话嫌我吵。妈妈说,好累,想睡觉。我当时就笑说,你躺了两个小时累什么啊。现在想想,妈妈的病状从过年前一直延续到年后,出血出的脸色苍白,可能当时得累也是心里的累吧。总算不用一直担心了。
做过手术前两天,妈妈每天都是从早上输液输到晚上,护士进来换液体查房,说,阿姨手臂难受不难受,阿姨血压不高不用担心啊。我心里又难受,我妈什么时候就到阿姨了,我心里我妈一直都还是小学给我开家长会利落的短发红唇,初中的职业套,高中的细高跟和绰约的风衣。
回头看妈妈,眼角的细纹和斑,不敢看。真的老了,可我还没做到给妈妈买足够好的保养品。好像妈妈的老去一直在提醒自己的无能,提醒自己不能一直活在还是小孩子的空间里。那一瞬间感到了自己的长大刻不容缓。
总是告诉自己还小年龄不算什么,可是真的年纪不小了,可能我此时心里留得泪就是往日懒散打的脸。这半年就像少女时期的回光返照,以这样一件大事来作为最后扼杀的结尾,有点残忍却着实有效。
看过许多次日出,在高耸入云的泰山顶,在茫茫无际的大海边,虽有震撼,却没有哪一处如这般让我感触良多。没有一点功底的文字,无法让别人体会像我一样的感觉,但愿自己再看到时可以让自己再回到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