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此时的波仔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里，听着休息室外的机器轰鸣声，看着休息室内打着游戏的同事们，眼睛逐渐迷茫了起来。
来这工厂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里，晋升大会虽然开了一次，但是作为入职不到三个月的新人，波仔并没有被晋升的资格。
此时的波仔不禁想到了自己最初来这里的原因，三个月前，波仔从上一家公司辞了职。原因很简单，波仔想要高薪的工资，而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文职工作，三千的工资已经算是给得很高了。继续干下去，波仔也不可能等到公司给他涨薪。
波仔毕业后的这一年多里，在上家公司工作了一年，也就签了一年的合同。三个月前合同到期，波仔迫不及待的提出了离职。
在做文职的这一年里，波仔每天过着的都是勤俭节约的生活，之所以勤俭节约，就是因为他三千的工资不允许他大手大脚的花费。
波仔如今还依稀记得那段穷鬼岁月，每月的房租水电就去了一千，生活开支也是一千起步，再和同学们聚聚会，KK歌，每月都是欠着花呗走。
原本还打算毕业后三年内就买车、年内就买房的波仔在合同到期的时候懵逼了，老老实实的干了一年，混了一年，最后身上的钱竟然还没有刚毕业的时候多，这使得波仔颇受打击。在多方收集信息，了解一同毕业的同学的状况和一些制造业的状况之后，他沉思几天，决定还是从事自己的专业，从事制造业。
和波仔一起毕业的同学中，波仔了解了那些从事本专业的同学的状况。
波仔的大学所学的是机械类的专业，作为一个有着“工程师摇篮”之称的大学里毕业的学生，波仔的职业规划就是成长为一个工程师，学校对学生的培养方向也是工程师，向着工程师培养的。
波仔了解到，毕业一年后，有的同学已经被评为助理工程师或初级工程师了。而这个所谓的助理工程师或初级工程师，虽然是他们自己的公司评定的，虽然只有他们公司承认，但却代表着工作三年后，他们就有资格参加工程师考试了。
工程师就像教师一样，有着它自己的等级体系之分。不同的中学的教师有着不同的等级体系，如初级教师，中级教师，高级教师或特级教师。不同的大学教师也有着不同的等级体系，如助教、讲师、副教授和教授。学校不同，等级体系就不同。
同样的，不同的公司的工程师，也有着他不同的等级体系。像现在波仔所在的公司，主要就分为技术员、初级工程师、中级工程师和高级工程师。
而波仔了解到的几个同学中，有的工作一年就被评定为初级工程师，这是因为初级工程师是他们公司工程师等级体系中的最低一级。就波仔而言，他工作一年后也只可能被评定为技术员吧。
工程师的等级提升是，只有在相应的等级上呆满一定的年限，才有资格参加更高等级的考核。不管是技术员还是工程师，只要被评定了，就代表着再工作一段时间后就有资格参加更高一级的考试。
波仔是看见有同学做出了成就，看见了希望，所以三个月前，合同到期后他就选择了辞职，决心进工厂，决心走工程师的道路。
据波仔了解，他的同学们现在的工资扣除五险一金后是四千到五千不等，工作时长八小时，一周工作五天。如遇特殊情况需要加班，则是无偿加班，如工厂需要赶一批货物，则无偿加班。
不过，比之自己之前的月薪三千，波仔很满意这种工作模式，但是，两手空空的波仔，希望自己能多赚点钱，所以，不管是八小时还是十而小时，他都愿意接受，工作时间越长，则赚得越多。如果加班也有工资，那就更好了。
之后，波仔面试了几家公司后，选择了一家他认为还相对不错的工厂工作。
之所以认为不错，是因为这家公司开出的薪资待遇是五千以上，而且加班有加班费，虽然工作十二个小时，虽然是两班倒，但是对于彼时缺钱的波仔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赚钱，只要能像同学们一样能晋升工程师，有工程师的晋升通道，波仔认为，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而此刻，凌晨三点多，上着夜班的波仔正思考着自己来这家工厂上班的原因。
波仔仔细算了算自己的时间价值，发现自己的工作时间每个小时才十四块多，还不如自己干文职的那时候的二十一块五。而自己的同学的工资，按照一个月四千五，一周工作五天，一个月工作二十一点四天，一天工作八小时来算，他们的工资也能拿到每小时二十六块。
刚入职的时候，缺钱的波仔觉得工作八小时太短，因为工作之外的时间，自己又不做什么，还不如继续工作，利用好空闲时间继续赚钱。
可如今的波仔，已经没了这样的想法了，因为第一次提升大会，波仔没有资格被提升，这本来并没有什么，但是已经工作三个月了，波仔也没发现自己有任何晋升的可能。也许，自己从进厂的那天就被当作普工对待了吧。
在来这里的三个月里，波仔把这条生产线的后半段的工作岗位都做了一个遍，按照刚来时面试官画的饼，自己需要学完后段所有岗位知识，需要了解更多的生产知识。而这三个月里，波仔按照要求，每天不是打扫卫生就是清洗机器部件，把所以的岗位都做了个遍。每天和一群大专的实习生、或者和一些初高中都没毕业的同事一起推着吸尘器在厂区内吃灰。波仔内心也渐渐的生出了不满，自己一个本科生，毕业后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天天推着吸尘器到处吃灰，最开始画的饼就真的成了画的。来了三个月，技术部自己都没进去过，当初应聘的岗位可是技术员呢！在这个厂里，工程师的第一步就是技术员，自己想要成为工程师，就得先成为技术员。
想到这里，波仔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同事，不是看小说就是打游戏，波仔觉得，如果再待下去，如果不能如最初所想的被评定为技术员，如果没有成长为工程师的渠道，自己肯定是要走的。不然，自己可能会被同化，被这些没计划没目标的同事所同化，沦为自己不想成为的人和阶级。
这里的这些同事，大专的实习生就只为一个实习证明，等公司给他们盖了章后，也就是他们溜之大吉的时候。他们可没考虑要干多久，也没有谁给他们画饼。其它的属于打工性质的员工，赚得一定的钱后估计就又换一家工厂了，反正没几个愿意12小时两班倒，每天还吃两斤灰。
如果不是为了成为工程师，为了有个职称有发展，波仔可能在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就走人了。可是留下来的话，这家工厂的工作岗位，完全和自己大学的专业不对口啊，这里的岗位，与化工的比较相近，与机械制造的几乎没啥关系，波仔也不敢肯定，自己工作三年后是不是有资格考个工程师证书。
波仔又纠结了起来，自己是走还是留。
波仔也听同学们所说，他们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是在一线拧螺丝，然后才到工艺部这些二线岗位的。
留下来的话，可能一切都是泡沫，工厂只是把自己当做普工，扔在一线岗位就不管了。走的话，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公司给自己的考验，也许再坚持半年后自己就能评定职称了。
这时候，对讲机响起声音：“阿波，阿波，三号机还有多少料？”
波仔连忙起身回道：“我先去看看，等一下”。随即停止了思考，出了休息室，奔去了那些永不休息的机器，去查看三号机还有多少料。
自始至终，波仔都没有决定要走还是要留，还没考虑清楚就被世俗的洪流推着向前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