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若忘温(一)

“你与我的故事,仅此而已”


脚下的叶子已是干枯,踩上去就听到一阵支离破碎的声音。

他快步的走着。

他走的很快,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走的这样快。风很冷,走了几步,他不由得缩缩脖子,试图将头埋在领子里,但是他忘了自己穿的是西装,但趁着低头瞄了一眼,扣子系错了,难怪前一段路老感觉不舒服。无奈地扭了扭脖子,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已经阴了好几天了。眉头微缩了一下,一边走着,一遍重新系好了扣子,同时顺手弄了一下领带。走了一会他把手插到裤子口袋里,人行道不是很拥挤,路上的车流,还是一贯的拥堵,混杂着刺耳纷乱的鸣笛。

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那么快,却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冷风倏然大了起来,吹在脸上像细碎未开锋的小刀,不疼却冰冷。他本能的眯起了眼睛,侧着头试图躲避。

“来了,不还是要回去。”他被自己的自言自语吓一跳。

脚已经有些酸痛,这段路不远也不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着来,就好像是一种暗示,“我必须走着来。”

不过很快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没什理由,就是想走着来。

大概是走的太久了,腿弯曲了一点,换了一个很别扭但稍稍舒服的姿势,等着红灯的35秒结束。

他突然有些恍惚。

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他感觉周围的时间加快了,自己却停滞在某一秒钟。周围的行人肆无忌惮的吼叫着,所有的声音混乱不堪,汹涌如同潮水,大脑就快要崩塌。旁边等候的行人已经带着嬉笑怒骂走到了对面,他依旧站在那里。眼神没有焦点,不知道看向哪里,周围广告牌上的字也无法辨识。头漫无目的的旋转,在有限的范围内寻找目标,但是厚重的空气让他压抑不堪,他开始喘息,大口的喘息。呼吸的频率逐渐的平稳,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好了,这下可以看清了,绿灯也结束了。

嘴角微微地抽动,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消耗得特别快,腿开始抖了,好像就快要晕倒了一样。可是意识从没有混乱,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但他还是站在那里,停留在那里。用着呆滞没有方向的眼神观察周遭的一切,眼球上下转动着。之前一直想剪却没有去剪的头发被风撩起,偶尔撩到眼睛里,一阵刺痛伴随着少许的眼泪。

他摇了摇头,把头发拨到两边依旧站在那里。

我在马路的对面看见了致宁。当时我坐在靠近酒店门的一张桌子,和周围的朋友寒暄,不经意间透过门瞥到了他。我和桌上的朋友表示了歉意,随即起身,找到若文,我打断了他和另一个男子的闲聊,用只有我和他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致宁来了。”

朱若文微微的一惊,但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在哪呢?”我往门外看去,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了马路对面的致宁。我不知道致宁现在是一种怎样的状态,但我知道,很糟糕,眼神无力而又迷离。若文侧了一下头,抿了抿嘴,高脚杯都没有放下,快步走了出去。

若文清楚的知道,他不会乱来,但是他总要做点什么,不然不会来。

走到斑马线的起点,若文对致宁挥了挥手。中午等到绿灯,他一路小跑过去。

沉默良久,“你……来了?”若文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

致宁并没有立刻回答,依旧是有气无力地站在那里。良久,他微微的抬头,表情有一丝察觉不到的扭曲,然后又低下头,重重地点了几下头,表示肯定。

若文一时也想不起来回答什么,准备拍拍致宁的肩膀表示安慰,却发现右手依旧端着杯子,抬起又放下,换用左手。

“她来了吗。”

“还没有。”

“嗯,我等她来。”

“你打算……”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糟糕的事情。”

若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陪着他,一直站在那。期间两人无话,一个如此开阔的环境,气氛却冷冷的压抑。

若文尝试了几次打破尴尬,但是致宁的回答只有无声和“嗯”。若文犹豫了一下,举起手里的杯子,准备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别喝了,给我吧。”致宁伸出手,尝试拿住杯子。若文只好把杯子递给他,双手插到口袋里,往四周随意看看,突然一排黑色轿车映入眼帘,他连忙回头看了致宁一眼。

致宁很显然已经发现了。若文说:“她来了。”沉默了几秒钟,致宁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目送着浓重的黑色越来越近。

眼球从远方逐渐移动到马路对面,偶尔上下转动一下。

终于,黑色停止了移动。

她也下来了。

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今天的妆浓了一点。红色的唇映衬着手中红色的玫瑰。

嘴角微微上扬,致宁笑了笑,和自己当面想象的一样,美得惊叹。

只不过不属于他。

他很想跑到对面去,把她拥入怀中,但他没用,取而代之的是举起手中的高脚杯,一饮而尽,对着她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尽管他猜测,她不会看到。

他弯下腰,把高脚杯放在地上。和若文说了声“我先走了”,然后转身离去。

若文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呼喊他。目送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长长吐了一口气。

致宁记得从前问过她三次同一个问题。第一次问她,她歪着头,笑靥如花。

“会的。”

第二次,她摸了致宁的脸颊,然后低下了头。

第三次,沉默了很久,她说“我不知道”。

叶子破碎的声音还是没有停下。

她假装没有看见他,她知道他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方式离开。

                                                                文/曳涂

我想说的:

这是一个酝酿很久的故事,主人公致宁对着她的方向,把那杯红酒一饮而尽,这个画面是这个故事的起源。一开始我是打算让他们两面对面,酒杯最终放在红毯上。告别是需要勇气的,他去了;但是,他不愿打搅别人的美好,于是,他走了。所以,他只是在马路的另一边,用自己的方式说了再见。

我会继续探索他的故事,至于为什么会有“致若忘温”这个名字,首先告诉你们,这个名字是哪个画面的起源,至于其他的,你们会知道的。

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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