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她一定也是曾经深深爱过的人吧?当年那麽繁盛如花的美好。一如她在《清平乐·夏日游湖》里所记: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
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那一抬头的慵懒、那一低头的娇羞,未语已动眸。
那一年风吹淡烟,那一季梨花软月;那一日翩翩归来的 是她和他 佳期有约之后的幽心。
可是呵,人生从来都是 好梦难成!
世事无常,我们曾经笃定以为的 会是执手相看的一生一世,后来却变成了水中波凌、月上桃花,偶尔间晃进彼此的梦境 却又在梦醒时分化作清泪,最后落入枕心。
不过才一年不到的光景,却有如一世一生。她说: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聚聚散散,兜兜转转。我和你,意料之中的、不可避免的 在这人潮汹涌中,终于还是 走散了!
所以后来的她,才会如是感叹:
“火烛银花触目红,揭天吹鼓斗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哪待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不怪她决绝,只因她早已深知 与其卑微的苦苦抓住注定会失去的东西不放,不如给彼此一个他年再相逢的空间。或许转身,泪干之后 还能微笑!
是不是所有相濡以沫的背后,到得最后都只剩下回忆的微光——柔弱的,浮游于指尖之下、明眸之上?
上帝毕竟是公平的。他让她见识过了 曾经那天花乱坠的美,就必然会让她体会到 如今这触目惊心的痛!
她还来不及细细回忆 和他那屈指可数的幸福,就要硬生生地独自一人 去品尝永远失去的痛苦,无休无止……
听,窗外又是一夜的雨 淅沥淅沥 入耳好似思人的泪滴。我手中的《饮水词》刚好翻到这一页——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
欲眠还展旧时书
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
倦眼乍低緗帙乱,重看一半模糊
幽窗冷雨一灯孤
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