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灯光哪怕再微弱,也是全家心中的寄托。
近日,一起发生于2016年的“于欢刺死辱母者案”在社会上引发了强烈反响。案件的细节及最新进展在《南方周末》有详细报道,我不必赘述。牵挂于苏银霞一家命运的同时,我相信人民法院会给于欢客观公正的终审判决。
苏银霞的故事原本是创业故事中的一页,有茹毛饮血,有惊心动魄,有可歌可泣。“高利贷”、“涉黑”、“伦理”和“有争议的命案”把她和家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南方周末》报道称,苏银霞听说儿子被一审宣判无期徒刑后,有家人看见她在人前罕见落泪。巾帼不让须眉,做过老板的人都会知道正襟危坐处变不惊的意义,何况她又是”轻易不回头的女人”。十年前苏银霞就发现刹车片生意“有做头”,2009年5月她认缴出资5000万成立了山东源大工贸有限公司,就没离开过这个产业,2012年生意小有起色,儿子于欢高中毕业就来公司帮忙支撑这份家业。
“时势比人强”,苏银霞历经坎坷小有业绩,她再强也强不过供给侧改革的浪潮。2012年十八大刚刚闭幕,钢铁贸易的市场明显有了变化,“刹车片的价格掉得很快”,紧接着银行开始变脸,授信收紧,融资困难,苏银霞拆东墙补西墙,推南墙糊北墙地应付着,周旋于变卖资产、票据贴现、地下集资……有关钱的各个方面,乐此不疲——她坚信所谓的“改革不过是挠人的秋风,会过去。”心志满满的她希望在“调整期”增加投资扩大生产,心中已装不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供给侧改革?”
2013年一家钢铁厂发生债券刚性兑付违约事件,“轻易不回头”的苏银霞没有觉得这件事会对她和家业带来什么影响,依旧咬牙支撑着,最艰难的时候,工人工资时常被拖欠半年之久。尽管心中的凄凉有如阑珊灯火,但她所剩的那点寄托还在昏暗的发光。
2014年钢铁贸易全行业的资金流受到抑制,钢厂、代理囤积的钢材已不如大白菜。苏银霞“没有回头”把能借来的钱全部投进了公司,2014年 6月公司核准增资到1个亿。同年7月做了借高利贷的决定——“市场已经都这样了,熬上两年,会回来的。”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借到了涉案的135万元高利贷,月利1毛。(通常3分)
抄底有预期,市场却不走预期,在苏银霞梦里千百度的刹车片,却并没有在灯火阑珊处回暖。面对高筑的债台,“没有见她掉过泪。”家人不解于她的泰然,也许只有亲历者才会懂什么是心中不灭的灯火。
“当着儿子的面被人侮辱”,这种践踏人伦的涉黑暴力把苏银霞拉入风暴中心,“防卫过激”几乎搭上儿子的命。这种变态的催债手段,在一个不到百万人口的冠县堂而皇之的上演着,调解的民警已然麻木,4分钟可能都觉得嫌长,“要账可以,不能打人。”——警察叔叔早已司空见惯,民间借贷市场的火爆可见一斑。政府部门宣读着法律条文,“不高于人民银行同期同类贷款基准利率的四倍”,却好像没看见眼皮子下面形形色色的借贷关系,要不是导致命案惊动了党,恐怕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要钱吗?无担保、无抵押,下款快。”
“有闲钱吗?年化收益6%,无封闭期,随时可取。”
“公司新三板上市,原始股集资款,年化收益120%,内部认购额度转让,非诚勿扰,从速。”
这样的故事与深陷其中的苏银霞们无尽的纠缠着,谁也没有在意他们无奈的哀嚎,毕竟每一个夜晚,总会有人家亮起灯火,再阑珊,也没有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