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目清冷,如九尺玄冰。但他却甘愿用最炽热的火焰解她的愁。
换了个亡国的下场,让千万生灵为这倾城之笑付出了代价。鲜血染红了大周王朝的疆域,告诉这个女子:
你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十八层地狱出来的狐皮鬼。
她记得,那一年,她被献给这片土地上的王。深谙帝王权术,她将灵魂封闭,高贵得不容许任何人的觐见。她愿意自己在偌大而空荡的宫殿,等花开花落,数辽阔星辰,笑鸠雀相争,叹人世纷争,就是不愿意,和他一起。
作为一个帝王,他倾其所有地爱她。昏庸,亦用情至深。他想看到她的笑靥,那倾人又倾城,倾城又倾国的笑容,已经被他在心中雕刻过千百万遍了。用笔不厌其烦地描着她清秀眉眼,却是勾勒不出灵魂的轮廓。
喜欢听帛裂之声吗?他遣宫女在她宫殿之中将名贵的布匹撕了又撕,她眼神空远,不为所动。
到底是为什么呢,你要去干这些事。她疑惑而恐慌,仿佛被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那里,并没有爱,只有谎言的荆棘和肉体欲望的泥沼。没有丝毫的动容,她将一切看做他对一个女人的征服。而她想要的,是弱水三千,只饮一瓢的男人。她挥退了宫人,几近于卑微地哽咽起来。
孤寂而又悲怆的灵魂哀鸣。
又有大臣提了意:点燃那火,点燃她的心。他心动了。
有些东西,知道它有了可能,就会疯狂地滋长,盘踞他的心。她是一汪春水,明媚动人,这火或许会化了她的冰霜,让他走进她的心房。他想着,幸亏了自己是帝王,才能有让她笑的可能。
若他们都只是布衣平民,他用野花编的花环,或许就可以让她倾尽芳心。
可是他们都错了年代,错了身份。
烽火燃起,她看到了那些鲜衣怒马的将士认真地在城下严阵以待,等待着这个为搏她一笑的君王的命令。原来这就是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是好可笑。她笑了起来,羡煞了四月的暖,但又缠扯着悲凉。
没有去看诸侯将士愤怒的表情,他只看到了她一个人,她的颦笑,都是如此美好,就像空谷幽兰一样惹人垂怜。但对于除他以外的所有人来说,她就是一朵罂粟,长在帝王的身边,用最甜蜜的香气,刺一把最毒的剑。
她觉得恶心。这姣好的容颜,扭曲到怪异的角度。她从未吹过枕边风,从未妖言迷惑君王,甚至都没有认真待过他。
周幽王,从来没得到过褒姒的心。
公元前256年,周亡。
幽王烽火戏诸侯,褒姒一笑失天下。这是世后人们津津乐道的荒唐事,人言碎语,褒姒就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