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俊在一起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很多共同点,我们都喜欢咖啡,他不抽烟,我亦讨厌烟味。我的工作比较随意,就是每天窝在家里不停地写,不停地改。直到编辑满意,在成功了几次后,我就闭门不出开始一心一意写作。俊在一家公司做程序,我们都时常工作到很晚,只有咖啡才能刺激我们快要疲倦的神经,提醒我们还不能休息,还有活没做完呢。
俊出差给我带回来一份礼物,他说你一定很喜欢这份礼物。这些年来,我不记得还会喜欢什么东西。就连我现在穿的、用得甚至包括鞋袜、内衣都是俊帮忙代替买回来的,更不用说吃喝拉撒,我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甚至连厨房也很少进去。每天就在卧室,厕所之间走动。俊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我莫名奇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忙活。他又忙着烧水,清洗咖啡杯子,我这时才明白他买回来的是咖啡。不就是咖啡吗?还这么神秘。我不屑一顾。
我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俊说,你一会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一股浓浓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就连一向很少被吸引的我也不由得抬头。那种味道芳郁,没有以往的枯焦味,入嘴爽滑、香浓,顺喉咙一下就进入胃里,太不可思议了。那种感觉令人爽身舒心,每根神经都跟着舒展开来。这些年来我喝过无数牌子的咖啡,但是真的没有喝过这样的咖啡。我沉浸在咖啡的美妙中。俊告诉我,这次他去马来西亚出差,正愁给我买不到礼物。有人说,这里的咖啡还不错,可以带回去尝一尝。他想,咖啡在国内到处都是,还要跑这么远专门买个那玩意带回去?没有想到,一次会议后,马来西亚的朋友带我们几个去咖啡馆喝咖啡。就在咖啡入口的一刹那,他知道该给我带什么了。
从此我就对这种白咖啡上瘾了,确切地说,它叫老巴刹。为何叫这么个名字我不得而知,我也不想知道,他爱叫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只关心我的写作。我发疯的赶稿,投稿,不停地收到退稿信件。我变得极度脆弱,俊拉我出去散心,我认为他专门搞破坏,对他大呼小叫,不顾他的面子,在人多地方破口大骂。从此俊也不再勉强我出去,卧室里是我一个人的天下,床上、桌子、地上除了电脑以外,全是书,俊只好住到了客厅里。有时候一周,甚至半月都不出门,见不到阳光。我也变得很虚弱,苍白。我生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对一切都失去了感觉,甚至感情。我以为俊就是我的全部,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根本没有考虑他的感受。有时他怜爱地看着我心疼地说,宝贝,你就出去晒一会太阳吧,用不了多少时间,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害怕有光的东西,觉得很刺眼,不舒服,每天把厚厚的窗帘拉上,我的屋子就跟阴森可怕的鬼屋一样,我自己也变成了一个鬼魅。我每天不问世事,大量的书籍,咖啡,生活支出全由俊一个人承担。更可悲的是,我忽略了我们的感情……我每天只知道索取,从来不知道对他哪怕是赞扬一句。
近来他经常长吁短叹,在我面前欲言又止,我从来都没有关心地问一下他如此的原由?
他每次要出差的话,就会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柜子,冰箱里塞满食物,以免我被饿死。我此刻失去了一切生活自理能力。
一天吃完饭后,俊严肃地对我说,他要向我说一件事,希望我能认真地听。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我没有回过神来,说,好啊,那我咋办呐?他说,他非常爱我,但是因为他的爱,我已经快要被毁掉了。他希望他离开后,我能走出来……我嘶声竭力地喊他,骂他,他一声不吭。在我累了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悄悄的走了。
就这样,我失去了最爱我的男人,当屋子里的一切全都被我吃掉的时候,此时的我,如果不想被饿死,就得到外面去,和人打交道,得上班挣钱。这时候,我才知道我自己是多么依恋俊的。首先吃饭、住房都成了问题。开始每月我的卡里会无缘无故的有五百块钱,我知道一定是俊不放心我才这样做得,怕我饿死。我该恨他吗?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自从和俊分手后,我再也没有喝到过白咖啡,因为它们触痛我那脆弱敏感的神经,一切都留在了回忆里。浓浓的香味,顺滑的口感以及融到嘴里立即进入喉咙的美妙感觉都定格在了过去。
我不得已,因为父母年纪都大了,我不可能在伸手跟他们要,他们也靠退休工资过活。我在碰壁了无数次以后,决定从最基础做起,在一家公司当文员。做得很辛苦但是很踏实。后来也试着交往过几个男朋友,但是没有一个能像俊一样,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如今在喝咖啡时候,我会想起那种来自马来西亚的白咖啡独一无二和那个不远万里漂洋过海为我买咖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