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麻辣烫店里出来,天边细细的月牙都挂出来了,不远处还有一颗星星,极为明亮。
好久没见过这么嫩嫩的月,像新萌发的草芽儿,像学说话的婴儿奶声奶气的喊妈妈,像清晨花瓣上透明的露珠,像才冲好的奶茶飘出的第一缕芳香。
路边有摊,塑料袋里满满的膨香酥。我本已走过,又退回来,我要吃这个。付了钱抱在怀里,旋开拧着的金箔条,抓一个塞进嘴里,哧——啦,瞬间即化,童年的大门打开。
那时不过五六岁光景,邻村有卖的,集市上有卖的,小卖部里也有卖的,长长的一根,各种颜色,玉米色最多。偷偷搜罗家里的分钱,买来折断了藏在书包里,上学路上吃,套在手指上吃,和同学们当棍棒打着玩,玩了了塞在嘴里。
“你们俩吃不吃?”我边吃边问她父女俩。
“不吃。”她俩异口同声地说。
“妈,你问得很寂寞。”女儿见状,开始调侃我。
我才不管。自顾吃我的,咔嚓咔嚓,声音在路灯下特别清脆。
反正我不觉得有什么。有一次走在路上,我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也这样抱着大袋子吃着,人家模样周正,穿着也严谨,甚至有生意人的气质。那一刻,我觉得我找到了同类:看吧,又不是我一个。
不止这个,糖葫芦也是我不肯放过的。
其实我从小哪里有条件吃这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这个,到街上遇见了必买一根。牙齿咬住,顺溜溜褪出签子,仰着脖子吞进嘴里,大快朵颐。
我原是怕山楂的酸,可被糖冰碴一裹,甜甜脆脆,嚼在嘴里嘎嘣响,再用牙齿磨一磨,余味无穷。那酸在甜里融着,在口腔里蹿着,在舌头根儿底下压着,等嘴里没什么可嚼的时候,它们就都跑出来了。
今晚上也看见它们了,在长庆西街上,写着老北京糖葫芦,可惜我那时候刚吃了麻辣烫,撑的很,就没有买,但是我回头看了它们好几眼,还数了数里面的种类,山楂有的和橘瓣混着串,有的和葡萄混着串,还有的是山楂中间加了核桃仁。不过我只买纯山楂的,别的不吃,
我印象里,在武汉江汉路步行街上吃的那串糖葫芦,味道美极了!山楂大得很,糖冰脆得很,酸甜软糯,亮晶晶,红通通。我举着长长的两串,左一口,右一口,最后捂着我不敢吃甜不敢吃酸的牙哼唧了半天。
还有棉花糖哦!走到街上看见了就走不动道儿的。看卖者往那风口里添些糖,机器转啊转啊,他拿个竹签在那儿缠啊缠啊,一会就大大的一团,蓬松柔软,像发酵的蚕蛹,还有彩色的,像气球。
我也只买白色的。站在一堆小朋友中间等师傅做,不觉得尴尬。接到手里时,那种幸福是无以言说的。离开摊子就迫不及待舔一口,瞬间没了,微甜,像喝了一口甜空气。张大嘴咬一口,也只是在触碰的那一刹那融化,嘴里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的,嘴外面一圈倒黏不拉叽,不得不把舌头伸得长长的,卷起来舔一遍。
千万别刮风,不然那头发和棉花糖搅和,麻烦就大了!扯出来当然容易,可总不能把头发吃干净吧?一根粘一撮,一撮粘一把,恼人的很!有时,额头上、鼻尖上、甚至衣服上都会沾上一些,让你无法慢腾腾的享用,不得不三下五除二把它解决,然后赶紧清洗。
尽管如此,下次看见了那云朵一样的小吃食,还是喜欢的紧,还是会凑过去等,还是会在撩头发的急躁和咂摸嘴唇的交织里一次次买来吃。
不知道要吃到什么年岁。
这些小玩意儿,这些扎了根儿的念想,这些在苦涩的时候让你感到生活里还有甜蜜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