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德罗赞故事的人都会知道,如果放在职业生涯的维度,他的励志不亚于Lin Sanity、白边和卡皇。
每当赛季结束,德罗赞都会花半个月时间研究自己的比赛录像,不放过任何一个错误。等他研究完了,也就知道接下来的假期该做什么了。“就好像我无意识中已经知道该做什么提升一样。”他说。在他刚进联盟的头几年,主要关注的还是改造身材,变得更强壮。后来他开始练技术。之后练就背身后仰、急停中投、螃蟹步横移中投练,2014年夏天,他用左手生活,包括训练、写字等等。2015和2016年,他集中连续持球和传球。去年夏天,则是三分。上赛季他的三分出手比此前一年多了一倍,命中率从26%提升到34%。去年成为了NBA 2K18加拿大区域的封面人物。进入马刺后,篮板和助攻的数据也明显提升。
今年年初,德罗赞在推特上发表:“This depression get the best of me”.
“我妈妈总是告诉我:永远不要取笑任何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自打从孩童时期开始,我从未那样做过,我不关心你是什么体型、什么身材、什么种族,我对待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德罗赞说道。
“我有过原以为是人品完美无缺的朋友,但随后,你发现他们是瘾君子,他们甚至无法记住昨天发生的事情。我这辈子都没喝过酒,因为从小到大,我见过了太多的人因为喝酒出事,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德罗赞说道。
德罗赞的本性从来不是什么坦率直言的倡导者,但他所做的事情十分重要,他知道他影响了很多人,他那样做(发推)不是为了博取支持和同情,而是向外界展示自己,哪怕是短暂的,也要让人们知道,抑郁是没有什么难堪的。
“我并不会因为抑郁而羞愧,现在,我到了这个年纪,我知道有多少人在经历这些心理疾病,即便他看上去就像是‘他在经历这些疾病,但他依然取得了成功’,我对此没有任何问题。”德罗赞说道。
5月初,德罗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在推特表示公开心理问题对他影响很大,让他明白要勇于成为更好的自己。
5月17日,美国国内媒体又曝料称,猛龙队已经决定今年夏天交易德罗赞,正式开启重建之路。或许是这诸多因素给德罗赞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这使得德罗赞抑郁症再度发作。
5月23日,德罗赞昨天凌晨三点在社交媒体上发出一段发出一段全黑的视频,他还在那段视频上面写了一句话:“漆黑的白天!漆黑的夜晚!”
今夏被交易到马刺,他多次表达对于这次交易的不满。近日,德罗赞回应了人们对他“不该感到不满”的看法。
德罗赞说道:“有人问‘你在沮丧抑郁些什么?你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变富有,这样大家就都会明白钱并不能代表一切。”德罗赞继续说道。
12月7日,凯尔-洛瑞再次谈及自己的好友德罗赞被猛龙交易一事时说道:“我感觉受到了背叛,因为他(德罗赞)受到了背叛,因为他是我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是的,我可能从有些个人的层面感知这件事。但从生意的角度来说,你明白自己必须走上球场做好自己的工作。交易发生了,你的工作仍然是要上场打球。”
德玛尔·德罗赞,出生在康普顿,一个以匪帮说唱、帮派斗争为名的洛杉矶小城,这儿的饶舌歌手不胜枚举,包括Eazy-E、MC Ren、YG、N.W.A.、DJ Quik、Nishant、Kendrick Lamar、Dr. Dre、Jeeves、Tyga、The Game、Ice Cube、Compton’ s Most Wanted等,可同时它的暴力犯罪率高达14.13%,一度被视为外来民众独自前往的最危险城市。在外人看来,这个城市上演的故事如同好莱坞一样过瘾。从小热爱打球的德罗赞在阿兰比大道长大,在他居住的社区正是黑人街区帮派OPHCC(the Original Poccet Hood Compton Crips)的活动范围,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在这个小城必须被父母用力保护着,才能拥有自己的篮球梦。
成长环境是德罗赞第一件感觉到被接纳的事情,他没有其他选择,这也是他必须懂得的第一件事。“现在回过头看觉得无法理解,但在那时候就是如此”。德罗赞第一次参加葬礼是在5岁,那时他舅舅凯文在帮派成员的争斗中中枪死亡。妈妈在德罗赞面前形容她的弟弟是个“每天都去工作的好人”,德罗赞则说他是康普顿最大黑帮的成员之一,很出名。妈妈在这个区域参加过太多的葬礼,但那是小德第一次参加葬礼,他脑海里的画面形容那场葬礼就好像一场庆祝游行一样。
而之后德罗赞习惯了这些葬礼,葬礼是为活着的人准备的,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宣泄伤感的场所。在每一次形式感十足的悲伤本身,都伴随着悲痛以及对更严重暴力事件的预感。德罗赞说:“我永远记得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他甚至见过葬礼上的枪战,有人直接死在葬礼上。额外的闹剧太多了,那种痛恨会一直刻在德罗赞身上。也就在他开始参加葬礼的年纪,德罗赞跟父亲打起了篮球。“那时候我总无比期待周末,因为可以跟他一起打球。”德罗赞说。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卢德斯公园、冈萨雷斯公园、威尔森公园、康普顿大学等等(在地图上看几乎遍布了整个康普顿的公园和球场)。但基本每次打比赛结果都是一样的,单挑变成搏斗。父亲弗兰克年轻时打过中后卫,身高6尺4吋,体重260磅的他对自己儿子可从来不客气。当德罗赞身心都濒于崩溃,弗兰克会毫不犹豫再推他一把,狠狠盖掉他,把他撞翻在地,骂他是个软蛋,只知道哭,告诉他对手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情绪。德罗赞会跟母亲告状,但戴安也做不了什么,但也逐渐发现:”他越生气,打得就越好。”在德罗赞眼中,父亲一直是一个严肃、不会受伤、也没有同情和悔恨的人。
但在一个周日,当他开车带着7年级的德罗赞上了101高速,准备去看看德罗赞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德罗赞发现弗兰克一直用右手开车。等到了地方,他更发现父亲都没办法用左手捡起一块多米诺骨牌。第二天,戴安接完德罗赞放学,就带他去了医院。弗兰克中风了,躺在病床上,他从未露出过破绽的父亲哭了。“我不能死,在看到你成功之前,我还不能死。”他这样说。
那段时间,戴安被诊断出患上狼疮。父母同时病倒,德罗赞在球场上已经可以隔扣成年人了,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人们总问我如果没打篮球会做什么,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他说。
等到德罗赞的青少年时期,父亲的训斥也时时萦绕耳边。“你到底在做啥?”“罚球都丢?你等着赔我钱吧。”“你怎么能让那混蛋这么过你?”德罗赞越来越强,拿下了联赛冠军,入选了麦当劳全美最佳阵容,但弗兰克越来越爱强调他的缺点。弗兰克知道野心之外的危险,他知道在康普顿如果失败,可能带来怎样的危险。
2009年新年这一天,德罗赞在家里等待好朋友达维安来找他,结果对方因为玩掷骰子竟然被枪杀。德罗赞:”我非常自责,觉得自己应该打电话然后去接他。”他们从上高中就是好朋友,达维安很能打,“我们从来没输过。”德罗赞说。达维安的死让他更加难以下咽,他甚至无法再参加葬礼。
17岁的时候,德罗赞答应加盟南加大。这所学校橄榄球和电影系都很出名,但不是篮球。他不选北卡或UCLA单选这里,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跟随任何人的脚步。”大学的生活眼花缭乱,每个同学上课都带着笔记本,进教室就把车钥匙甩在桌上(经常都是奔驰级别)。很多同学也都来自洛杉矶,但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Whole Foods(美国专门销售有机食品的超市)。
“我觉得自己没法跟别人沟通,我的人生跟他们完全不同。”但他也找到了安慰,学校那能容纳1万人的加伦体育中心真的很大,乐队音响轰鸣,他听不见父亲的斥责了。他的大一非常成功,3月份的Pac-10冠军赛(太平洋十联盟(Pacific-10),在2010年7月27日,太平洋十联盟的成员数将扩大到12所学校),他跟当时的哈登在斯台普斯中心亮相,他表现更胜一筹。几个月后,他就被猛龙在第九顺位选中,按照父亲的设想,他成功了。去加拿大打球,戴安没有任何不舍的意思。“如果他留在洛杉矶打球,处境可能更复杂,我宁愿他去体验别的人生。”
刚进球队,猛龙把他的更衣柜安排在当时的龙王波什的旁边。“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做队友。”他说,”我完全不知道NBA的规则是什么。”波什与詹姆斯、韦德组队,不仅仅是好友抱团那么简单,他们直接改变了NBA自由市场的运转规则,也让所有人意识到靠自己是夺不了冠的,巨星合作,一切通吃。
或许这就像他们在高中时的风气一样,酷酷的孩子都去酷酷的地方,比如南滩,比如LA。这些年来,媒体一直都颇有兴致讨论著哪些人愿意去洛杉矶,哪些人可能回乡,被传过流言的不止德罗赞,还有George、Westbrook、Love、Klay等等。但没人愿意去多伦多,虽然这的确是大都市,但在篮球圈子里,这最多算是球员暂时停靠的站台,而绝非合适的终点。
当德罗赞的好兄弟凯尔·洛瑞在2012年得知自己被交易到猛龙,他的第一想法是赶紧找报价离开这里。洛瑞用的是波什以前的更衣柜,就在德罗赞旁边。但一开始他们俩交流非常有限,基本就是你好和再见。直到合作一个赛季之后,当鲁迪·盖伊被交易,两人关系才暖了起来。洛瑞回忆道:“球队就靠咱俩了,要么能合作,要么重建。我们就聊了这些。”那年春天,德罗赞第一次尝到季后赛的滋味,他自己也拿出了场均22+得分的最佳表现,跟洛瑞也逐渐发展出亲密友谊,洛瑞续约留队了,他说:“(德罗赞)都无需成为说服我留下的原因。”
去年洛瑞再次面临续约的时候,德罗赞还是跟往常一样。他们一天联系好几次,但不聊自由市场。“真的,一次都没聊过,我没撒谎。”洛瑞说。2016年夏天,德罗赞没干什么事。他没对管理层提出要求,也没想自己走人,他没帮球队招募什么球星,对向他招手不已的洛杉矶也没有反应。他早就已经明确自己的想法:一辈子留在猛龙打球,带队拿下总冠军。哪怕就靠他一个人。
在凯西刚成为猛龙主帅的时候,弗兰克就跟他打过招呼:“对(德罗赞)千万别客气。”这些年来,凯西算是亲眼见证了德罗赞的进化。“他刚进联盟的时候被认为是个扣将。”凯西说,“但灌篮对他来说只是必要时才会用的手段。现在的他不靠跳跃能力取胜,而是靠思考。”
德罗赞在猛龙连续四年进全明星,连续5年进季后赛。他们在东区决赛两次输给骑士,今年作为东区第一还被横扫。德罗赞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事。弗兰克患上肾脏疾病甚至威胁生命,好几个月都在医院和康复中心往返。德罗赞赛季中都几次飞到洛杉矶陪伴他,但仍然没错过任何比赛或训练。
“我希望父亲能来看全明星,但我真的不确定。”他说。戴安说:“他8岁那年就承诺会照顾好我们。但现在他确实很焦虑,只是不愿显露出来。”但他没办法藏住情绪,很明显,他在痛苦。“但我对痛苦已经毫不陌生,痛苦造就了今天的我。”他说。
德罗赞的大女儿蒂亚尔已经4岁,小女儿玛瑞只有1岁。两个女儿都有自己的平板电脑,吃有机食物,就跟他的大学同学一样。他把父母安置在一个平和的中产街区,如果明天德罗赞选择退役,他也是个人生赢家了。
但他仍对失败耿耿于怀,他在训练里的凶残始终没变。超级巨星都喜欢宣传自己有多努力,但德罗赞没有,不爱宣传的个性不会改。休赛期他一般早上6点就开始训练,赛季中则会在赛前举重,如果没比赛,晚上他还会回到球馆继续练投篮。
在猛龙,帮德罗赞训练的助教雷克斯-卡拉米恩跟他算是老乡,家住在距离康普顿只有半小时车程的格伦戴尔。他们的训练强度不大,但非常耗费心力。在漫长的赛季中,球馆外是6英尺厚的雪,父亲的病情起伏不定,但德罗赞对篮球的热情并没受打扰。
克拉米恩不断给他传球,机械的重複倒像是某种仪式。他一直练到晚上10点门卫下班,投进无数打板,抛投,罚球,背打,三分甚至像四分的远投。每一次投篮都是他的一声祈祷,祈祷他能在斯台普斯的明星赛上听到来自看台的父亲的声音。
“It’s one ofthem things that no matter how indestructible we look like we are, we’re allhuman at the end of the day.”
抑郁症对体育运动员的影响逻辑上应当是极为深远的。根据耶克斯—多德森定律,焦虑水平对运动成绩有直接影响:在训练和竞赛条件下,中等焦虑水平对提高训练和竞赛成绩最有效;焦虑水平过低时,由于有机体的唤醒水平低,缺乏足够的生理和心理能量去从事活动,所以队员精神不振,注意力涣散,反应迟钝,运动成绩差;焦虑水平过高,则使运动员的大脑皮层处于超限抑制状态,容易导致注意范围狭窄,思维紊乱,信息加工过程受阻,情绪过度紧张,肌肉僵硬,动作变形,失误增多,运动成绩下降。
英国心理学家哈代和菲兹1987年曾提出“灾难”假说,认为在低水平的心理压力下,随着压力的增加,运动员的竞赛成绩会提高,而压力增加到某一关键的阈限值,运动员自感超越了自己的能力水平时,便会发生严重的心理焦虑现象,运动成绩突然下降,出现一次“灾难”。关于运动能力与焦虑的关系问题,许多心理学家认为:高焦虑只有同高度能力相结合,才能促进运动成绩提高;而高焦虑与低能力或一般能力相结合,则往往会抑制运动成绩的提高。总之,焦虑对于运动成绩的影响是一个非常复杂、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德罗赞作为体育明星,对抗抑郁症不难想象是艰苦的过程。古希腊名医希波克拉底和盖伦就创立了气质学说,他认为人体内有四种体液:血液、粘液、黄胆汁和黑胆汁。气质类型是人的心理活动的稳定的动力性特征。动力性特征是指心理活动发生时力量的强弱、变化的快慢和均衡的程度等特点。它影响个体活动的一切方面。
“球场之中,他能驱散痛苦。”洛瑞说,“那就是他的避难所。”随着交易、球队战绩、球队环境的变化,德罗赞未来将面临更多困难,包括竞技能力的下降,如果那天到来的时候,你不用太加油,我们都在身后,抱抱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