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说我像极了张爱玲笔下的曼璐,用尽自己的力量养着一大家人,却换不来他们一丝的关怀和尊重,最后只能在遗憾和后悔中孤独地病死。
她劝我不要太沉醉于这种一个人养着全家人的成就感和骄傲之中,那样会透支自己。
她这些话,在我有生之年,我从未理会。
因为我固执倔犟,有自己的主见和个性,别人的建议从来只如风过耳,我很少听得进去。
就像2017年3月,我刚查出癌症晚期的时候,表妹就建议我要么去美国治疗,要么在国内保守不要化疗。
我没听。我就相信算命大师说的:你不会死,尽管去治。
直到最后我被化疗折磨得人魔鬼样的时候,我才愿意承认,化疗是最大的错误。
当我已经持续一个月滴米未尽,滴水未沾的时候,表妹建议我把时间留下好好和家人呆在一起。我却把她大骂了一顿,说她太自我,太不懂事。我拒绝所有人的探望,因为我还抱着最后的稻草以为我真的可以创造奇迹。
于是,又一次,我像所有匆匆离开这个人世的人们一样,在生命燃尽的时刻,后悔遗憾没有好好地拥抱过我的家人。
所以,我死去后的这一年,我开始慢慢回顾我这一生。
我发现表妹说得很对。
我和半生缘里那个可悲可怜的曼璐,确实太像。
她去当舞女赚钱养着一家人,所有的苦和伤都自己舔,但家里人却骂她丢人现眼,弟弟嫌弃她的钱脏。
为这个家,她搭进了所有的青春,最后年纪大了也不能再跳了,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靠着男人的钱继续维持着家人的生活。
我虽然没有她那么悲惨,但对于钱和男人,却和她又那么的相似。
我把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家里,我供着弟弟,养着父母,开支他们的一切。为了养家,就连选男人的标准,我也改成了有钱第一。
于是在这个标准下,我找到了第一个结婚对象。
1
1999年,中专毕业后,我被分到德阳一家工厂上班,工资少得可怜。
这时,我13岁的弟弟小学毕业了。他的成绩特别不好,镇上的初中没有考上,只能交高价费去读。
我爸说我现在工作了,弟弟的学费就由我来出。
于是还不到20岁的我,就开始了赚钱养家的道路。
一年后,我认识了大我6岁的陶。
他很胖,性格沉闷,不爱说话,我对他毫无感觉。我之所以选择跟他,是因为他在德阳市区有一套房子,还有稳定的工资收入。
我把他带回家的时候,我爸妈笑开了花。
所有的亲戚都夸我找了个有钱的男人,让我快点和他结婚,别让他跑了。
我和他同居了两年多。
他不浪漫也没有活力,每天规律上班,吃饭睡觉,没有其他爱好,就连男女之事,他都提不起兴趣,我们日日夜夜就像僵尸一样各自躺着。
我才23岁,这样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实在让我抓狂。
有很多次我想收拾行李一走了之,可每次都因为不想让家里人失望而放弃了。
于是在这种纠结的折磨中,我又和他过了一年。
直到2003年,从初中开始喜欢我的第一个男同学兵找到了我。
2
那年他刚刚大四,已经被分配到了一汽大众上班做管培生。
联系上我,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终于有能力来追求你了。
谁会在生活没有激情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拒绝这样一个痴心又优秀的男人呢?
我便背着陶和他联系。
在和他的聊天中,我发现我和他有太多共同语言,就连性格中的自卑自负,霸道强势都一模一样。
我渐渐地喜欢上了他,极度强烈地爱上了他。
于是我们开始了异地恋。当然这个恋爱是背着陶的偷情。
但这偷情比光明正大的恋爱更让人疯狂。
有一天,我站在电话亭里和他打电话,从早上十点打到晚上6点,手脚都僵硬了,身上的钱也打光了,才依依不舍的准备挂了电话。
挂电话的最后一刻,他问我:“敏儿,你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我没有回答他。
他很生气。
他一个堂堂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怎么能容忍自己是别人的情夫呢?
他向我吼,要跟我一刀两断。
我只好先答应他,等他正式去上班之后。
但我的心里并没有那么确定。我仍然舍不得陶的经济条件。
于是整个2003年的春夏,我都在这种甜蜜又痛苦的双重折磨中度日。
晚上我若无其事着的跟陶睡在同一张床上,白天住在他宽敞的屋子里和兵谈着浓烈的恋爱。
现在想来我真是一个虚伪又擅于掩饰的女人,换做谁都可能早已露馅。
我一直没有想清楚,到底要跟谁。
(未完)
———这一部分好难写。